第35章 十个面首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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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声“家法”喊得气势很足,然而江玄瑾听着,却是皱了眉。



    “白大人。”他道,“尊夫人此举,是意欲杀人。”



    涉及人命,哪里是家法能处置得了的?



    白德重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他的话,一脸怒容地呵斥:“给我狠狠地打,让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是!”家奴齐应,拿了棍子便站到了白孟氏身后。



    白孟氏惊慌不已:“老爷,妾身还没认罪,您怎么能直接打呢!”



    白德重面色摄人地看了她一眼,眉心微皱,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几十年的夫妻,也算是有些灵犀,白孟氏一看他这眼色就明白了——他是想先处置了自己,好阻止紫阳君送她去衙门。



    看了看那粗得如同婴儿手腕的棍子,白孟氏哽咽着摇头。就算白德重是想救她,她也不想挨家法啊!



    旁边的江玄瑾冷眼瞧着这两个人,想了想,退后一步,像是当真不计较了,只等着看白家的家法有多重。



    白德重余光瞥着,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就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二十棍子的家法,谁也别省力气!”



    家奴一听,立马两人上前将白孟氏按在地上,一人捏着棍子,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



    “呯”地一声响,白孟氏也顾不得仪态了,当即惨叫:“啊——”



    白德重冷眼听着,问她:“知道错了吗?”



    挨了两棍子,白孟氏就受不住地挣扎起来,哭着道:“妾身,妾身一时鬼迷心窍……啊!”



    “鬼迷心窍?”白德重狠狠一拍案几,起身怒道,“你身为主母,竟干出谋害府中人命的事情,这岂止是鬼迷心窍!”



    “啊!”白孟氏哀嚎,脸色苍白,神情也癫狂起来,“妾身错了!妾身错了!快住手……”



    丝毫没有心软,白德重拂袖朝着家奴道:“用力打!”



    家奴一惊,下手立马更重,打得白孟氏痛哭出声:“别打了……别打了……”



    江玄瑾安静地看着,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又响亮,许是跟之前落在白珠玑身上的力道差不多。



    二十棍打完,白孟氏已经没了叫喊的力气,脸色惨白,满头都是冷汗,整个人狼狈至极。



    白德重怒气微消,想着打成这样也算个交代,于是侧头就想给紫阳君说两句好话。



    结果话还没出口,灵秀就急匆匆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老爷、君上!”一进门她就哭着跪下,嘶喊道,“小姐,小姐快不行了——”



    心头一震,白德重不敢置信地起身朝她走了两步:“你说什么?!”



    灵秀呜咽着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您快去看看吧!”



    猛地抬头看向门外的方向,白德重抬脚就往南院冲。慌得跌跌撞撞的,差点就摔在了门口。



    看着前头白御史这激动的模样,乘虚轻咳一声,小声提醒他家无动于衷的主子:“您好歹也悲伤一下。”



    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要装装样子吧?



    江玄瑾回神,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努力垂了眉毛,黯淡了眼神,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乘虚:“……”



    亏得白御史没心情回头看,这装的也太假了。



    与他比起来,南院里白四小姐的演技简直就是出神入化!瞧瞧那青紫的脸色、颤抖着半睁的双眼、苍白干裂的嘴唇,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个完美的“快不行了”的人。



    白德重颤抖着跨进主屋,站在床边低头看她。



    “珠玑……”



    “爹,您来啦?”咳嗽两声,她有气无力地朝他笑了笑,“总算等到您来,我也能安心走了……”



    “胡说什么!”白德重厉声呵斥,摇头道,“你不会有事的!”



    “医女说我中的是‘一点血’,那东西毒性很大,解不了。”她双眼噙泪,泪光里饱含痛苦,朝他抬了抬手,又无力地垂下。



    “都怪我,早知道就认下白孟氏给的罪名,也不至于让她记恨至此,非要取我性命……”



    说着,又咳嗽两声,“哇”地吐出口血来。



    白德重看得心头一震。



    听人禀告说珠玑中了毒,和亲眼看见她这副模样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方才紫阳君气势汹汹要抓白孟氏问罪,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几十年的夫妻,总不能就这样把白孟氏送进大牢。珠玑还没死,这事说不定还能压一压。



    然而,当真看见地上那乌黑的血,看着珠玑这痛苦的模样,白德重红了眼。



    孟淑琴竟然心狠到要毒死他的女儿,这样蛇蝎心肠的妇人,他还要包庇?他怎么包庇!



    “您别难过……”床上的人还扯着嘴角想安慰他,“反正我只是个不懂规矩的傻子,死了就死了,还能去地下问问我娘过得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说得白德重颤抖起来。



    珠玑的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也是他年少时,唯一一个动过真心的女人。他答应过的照顾好她没能做到,答应过的照顾好珠玑,也没能做到。



    一时间,白德重只觉得愧疚冲心,拳头捏得死紧,满心都是苍凉。



    瞧着他情绪差不多了,李怀玉挣扎着做了个收场——她挪动脑袋,朝白德重颔首行礼,然后骤然闭了眼,昏了过去。



    “珠玑!”眼睛发红,白德重喘了两口气,抓着床弦就哽咽出声。



    白四小姐的模样实在太惨,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唏嘘。心软些的小丫鬟,甚至立马就哭了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登时凝重,江玄瑾左右看了看,想了一会儿,闭眼垂头,努力融入这个悲伤的氛围。



    床上的李怀玉闭眼听着哭声,暗暗咬了咬牙。



    江玄瑾这混账,她上回就是被他害得在飞云宫听面首和宫人哭丧,这回竟然又让她躺在这里听白家人哭丧,万一把她的气运给哭差了,她可得找他算总账!



    哭声持续了一会儿,白德重的声音终于沙哑地在床边响起:“来人。”



    “老爷?”



    “把孟淑琴捆起来。”他沉声道,“你们与我一道,去一趟京都衙门。”



    管家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这……”



    “去!”白德重抬头,一张脸瞬间就苍老了不少,“君上说得对,谋害人命的事情,家法处置不了,只能交给王法。”



    看着白德重这陡然坚定起来的模样,江玄瑾总算松了眉头,任由他带着管家和家奴离开,也没跟上去。



    本是想着,要是白珠玑这样都不能让白德重觉悟,他就亲自动手把白孟氏绑了押送衙门。然而现在,江玄瑾觉得,这一趟他可以省了,在这里等着消息就是。



    把闲杂人等都赶出门,江玄瑾坐在了床边:“睁眼。”



    怀玉听话地掀开眼皮,笑嘻嘻地就挪了挪身子,想趴他腿上。



    他抬手一挡,眼神凉凉的:“休想!”



    “怎么了呀?”怀玉不解地仰头看他,“我哪儿又得罪你了?之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冷淡成了这样。”



    将她的脑袋推回枕头上,江玄瑾想起她在陆景行面前离开他怀里那动作,冷声道:“你既然知道避嫌,人前人后便都避一避。”



    啥?李怀玉茫然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她什么时候在人前避嫌了?避嫌这俩字就从来没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啊!



    江玄瑾也没多解释,气压低沉地道:“衙门那边我让人知会过了,剩下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老实歇着吧。”



    说完这话,起身就要走。



    察觉到不对劲,怀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他冷声道,“处理公务。”



    江玄瑾是奉先皇遗旨辅政的人,几天没上朝,文书都堆得人高了。



    怀玉拍了拍床弦:“来这儿处理不好吗?我还能给你揉揉肩!”



    侧头睨她一眼,他没好气地道:“手不疼了?还揉肩?”



    “疼,但比昨儿好多了,能动。”捏了捏手又张开,她谄媚地朝他笑,“就算揉不好肩,也能给你剥个橘子。”



    谁稀罕?江玄瑾伸手就想去扯开她拉着他衣摆的手。



    然而,手指刚一碰上,这人竟松了他的衣摆,飞快地反手抓住他。掌心相贴,手指一根根地挤进他的指间,死死地扣了个牢实。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她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揶揄道,“生气也不肯说清楚,就打定主意不要同我玩了?贵庚呀?”



    江玄瑾不高兴地看着她,下颔紧绷,薄唇轻抿。



    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李怀玉哭笑不得,朝他眨眨眼,放柔了语气道:“我给你剥橘子,你原谅我好不好哇?”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宠溺,活像是哪家犯了错的小相公在哄他家小娘子。



    江玄瑾:“……”





    将她的脑袋推回枕头上,江玄瑾想起她在陆景行面前离开他怀里那动作,冷声道:“你既然知道避嫌,人前人后便都避一避。”



    啥?李怀玉茫然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她什么时候在人前避嫌了?避嫌这俩字就从来没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啊!



    江玄瑾也没多解释,气压低沉地道:“衙门那边我让人知会过了,剩下的事情你都不必操心,老实歇着吧。”



    说完这话,起身就要走。



    察觉到不对劲,怀玉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摆:“你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他冷声道,“处理公务。”



    江玄瑾是奉先皇遗旨辅政的人,几天没上朝,文书都堆得人高了。



    怀玉拍了拍床弦:“来这儿处理不好吗?我还能给你揉揉肩!”



    侧头睨她一眼,他没好气地道:“手不疼了?还揉肩?”



    “疼,但比昨儿好多了,能动。”捏了捏手又张开,她谄媚地朝他笑,“就算揉不好肩,也能给你剥个橘子。”



    谁稀罕?江玄瑾伸手就想去扯开她拉着他衣摆的手。



    然而,手指刚一碰上,这人竟松了他的衣摆,飞快地反手抓住他。掌心相贴,手指一根根地挤进他的指间,死死地扣了个牢实。



    “你这个人,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她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揶揄道,“生气也不肯说清楚,就打定主意不要同我玩了?贵庚呀?”



    江玄瑾不高兴地看着她,下颔紧绷,薄唇轻抿。



    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李怀玉哭笑不得,朝他眨眨眼,放柔了语气道:“我给你剥橘子,你原谅我好不好哇?”



    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又带着点宠溺,活像是哪家犯了错的小相公在哄他家小娘子。



    江玄瑾:“……”



    他不吃这套!



    然而,半柱香之后,灵秀端了一大盘橘子,乘虚抱了一大堆文书,都放在了主屋的床边。



    李怀玉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拿了个橘子剥好,一瓣瓣分开递给他。江玄瑾坐在她床弦上,眼睛看着手里的文书道:“没剥干净。”



    灵秀看得愕然,心想这橘子怎么还没剥干净啊?一点皮也没剩。



    李怀玉却是会意,也没说什么,脾气甚好地将橘子瓣外头的茎络一起剥了,然后再喂给他。



    江玄瑾张口咬了,脸色稍稍缓和。



    乘虚看得眼角直抽。



    这还是他家那个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吗?啊!这分明是个要人疼要人哄的小姑娘啊!在别人面前都好好的,怎么一遇着白家四小姐就成了这副模样!



    更可怕的是,四小姐还不觉得奇怪,一副听他任他的态度,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了!



    乘虚很想拿头撞墙,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怀玉剥第四个橘子的时候,外头的御风进来回禀了:“君上,京都衙门已经升堂,廷尉正徐偃认出了‘一点血’,盘问了白孟氏一番。白孟氏因为受了家法,身体不支,直接在堂上昏过去了。”



    合拢文书,江玄瑾抬眼问:“徐大人如何处置的?”



    “将白孟氏暂扣衙门,然后命人先去查毒药来处。”御风道,“禁药为何出现在宫外,这似乎引起了徐大人的兴趣。”



    江玄瑾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点了点头就继续展开文书看。旁边的怀玉捏着橘子,心情却是有点复杂。



    这个人未免太聪明,想查孟恒远,竟然从白孟氏这里下手。把白德重拖下了水,他倒是站在岸上半点不湿鞋。



    接下来会如何就可以猜到了——徐偃要查,定然会有人把孟恒远买卖禁药的证据送上门,接着孟恒远被定罪,白孟氏也因此坐实“谋害人命”的罪名。



    一箭双雕啊!



    真不愧是紫阳君,这等的心机城府,怪不得当初能将她诓死在陷阱里,还让她丝毫没有察觉。



    吃不到旁边递来的橘子了,江玄瑾疑惑地侧头:“怎么?”



    猛地回神,怀玉低头才看见自己差点把橘子捏烂了,汁水都流到了手腕。



    连忙松开手,她笑道:“没事。”然后捞开袖子要去擦手腕上的橘子汁。



    然而,袖子一捞开,她发现腕上多了个东西。



    “嗯?”瞧见那眼熟的沉香木佛珠,怀玉眼里倏地划过一道光。



    “这是什么呀?”她明知故问,笑得一口白牙闪闪发亮。



    江玄瑾一顿,脸板起来,沉声道:“不小心落在你那里的,还给我。”



    “给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怀玉咧嘴,取下佛珠来仔细看了看。



    上好的沉香木,十颗珠子颗颗乌黑泛光。每一颗珠子上头好像都刻了字。



    “施、戒、忍、愿……什么意思啊?”她嘀咕。



    江玄瑾嫌弃地看她一眼:“佛家十波罗蜜,你这种毫无慧根的人哪里看得懂。”



    不服气地鼓嘴,她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看不懂又怎么了?反正归我了,你休想拿回去!”



    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个菜市场恶霸。



    摇了摇头,江玄瑾叹了口气,也当真没再去抢。



    这佛珠打小就被他好生藏着,不会轻易给人。但……如今给都给了,只要那人好生珍惜,他也不必急着收回来。



    就当……就当做善事了吧,他想。



    白孟氏入狱,孟恒远也很快遭了秧,父女二人一并被扣在衙门里候审。白德重没跟徐偃求情,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就进宫去替珠玑求药。



    于是,“中了毒”的李怀玉,药材伙食的质量又上了一个台阶,每天吃好睡好还有紫阳君陪着,身上的伤好得挺快。



    五天过去,李怀玉终于能躺着休息了。



    江玄瑾出了门,南院里就剩她和灵秀。灵秀这丫头话多得很,坐在床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喋喋不休。



    “小姐能遇见君上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外头可热闹了,都在议论您同君上的事。”



    怀玉吃着橘子笑:“一个是万民敬仰百官爱戴的紫阳君,一个是痴傻多年被人嫌弃的四小姐。这两个人要成亲了,我要是外头的人,我也议论啊!”



    “不止这个,还有孟家的事情。”灵秀道,“虽然都知道是老爷把那白孟氏送去的衙门,但他们说呀,这是君上在替您出气呢!”



    这话就有点荒谬了,怀玉轻笑:“这说法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紫阳君了啊?咱们的君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公事公办。他看不顺眼孟家,跟我没关系。”



    “不近人情?”灵秀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君上守在小姐床边的模样,摇头道,“他挺重感情的。”



    “傻丫头,看人哪能只看表面?”她摇头,“你可知你嘴里这个重感情的人,亲手杀了自己教导四年的徒弟?”



    “啊?”灵秀吓得站了起来。



    怀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不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他。”



    江玄瑾以前教她礼仪规矩的时候,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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