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谁愿意赌？谁敢赌？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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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踏遍十二洲寻之未果, 人间把诸事葬了太多……”</p>
<p>一老道持一拂尘，拂尘一分，晦暗中分徐徐一线丈许来的光路, 随走随熄, 随熄随分。他就这么一路披拂, 一路前行，足下麻鞋残破, 身上衣衫褴褛, 也不知走过多少路, 经过多少搏杀, 唯独手中拂尘, 始终洁白如雪。</p>
<p></p>
<p>若半算在这, 便会认得，这形容枯槁的老道是谁。</p>
<p>他师父。</p>
<p>鬼谷谷主。</p>
<p>世人惯称他为“鬼谷”，却不知道他就任鬼谷谷主之前，用过一化名叫“鹿寻”, 曾与行将返回清洲的左梁诗有一面之缘。当时一准阁主与一准谷主在茶楼坐，左梁诗偶然言道“踏遍十二洲寻之未果，人间把诸事葬了太多。”那时同样追查无果的鹿寻未作回答，尔后两人各散去。</p>
<p>一者向东，韬晦待时六百载。</p>
<p>一者向西, 揲筮卜卦三千回。</p>
<p>“既然人间寻不得, 便到幽冥来寻嘛。若幽冥再寻不得，便想法到天上去寻。”鬼谷口中喃喃, 拂尘一点，再次于大荒中辟一截路来，“做人不能太死板……三百十六条道都走一走, 总走得到的。”</p>
<p>这一次，他走的是幽冥。</p>
<p>是大荒。</p>
<p>大荒环绕在人间之外，虽然时时刻刻有瘴雾不断汹涌而，但若要细论的话，洲屿同真正的大荒间的距离各不相同。《三界堪舆图》上，人间被绘画成两重，一重是圆形的“青庐”，也就是天穹，一重是青庐覆盖下的“厚方”，也就是总像一四角展的矩形的十二洲。因此有耳熟能详的“天圆方”之说。方的四角，抵在圆天的边陲，就像是系住庐盖的四角钉。</p>
<p>以清洲烛南为例。</p>
<p>烛南东去一万里，便是三十六岛之一的“狄山”，狄山再东去二万里，便为沧溟的尽头，是清洲之月所能照到的最远极限。曾经有修士跋涉三万里，抵达这人间与大荒的交界，但冥昭瞢闇，幽晦未形，四象混沌，鬼魅幢幢，骇然大观。</p>
<p>但如果从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角发，这一步便可以踏进大荒。</p>
<p>鬼谷便是从东北隅的凶犁土丘进的大荒，迄今为止，一刻不停走了近半年。</p>
<p>在拂尘辟的光路之外，无数狰狞古怪的影晃动，徘徊，垂涎正中间的活人血肉。隐隐约约有鳞甲声，有窃窃私语声，有吃吃发笑声……嘈杂怨毒，阴冷奸诡，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一旦道心失守，便会被立刻吞噬，坠为邪祟，化作大荒的一部分。</p>
<p>一步、两步、三步……</p>
<p>一万里。</p>
<p>鬼谷停下脚步，回首来时的路。</p>
<p>九千九百里处的灯光已然缥缈，彻底看不了。</p>
<p>一百里一枯骨，一枯骨一余灯，这是一代一代入荒求索的修士大能点燃身所化的引路之灯。九千九百里处的灯，是前人留下的最后一盏，化灯者是上一任太乙掌门，三千年前提剑伐空桑的颜如卿。</p>
<p>人非天神，上不能效神君辟四极，下不能效夸父化邓林。</p>
<p>只能这样，一代一代，一百里一百里向前。</p>
<p>愚蠢，笨拙。</p>
<p>“谢先辈为后来者道。”</p>
<p>鬼谷朝来路深深鞠了一躬。</p>
<p>然后，他起身取一背刻生辰八字的木下脚步，回首来时的路。</p>
<p>九千九百里处的灯光已然缥缈，彻底看不了。</p>
<p>一百里一枯骨，一枯骨一余灯，这是一代一代入荒求索的修士大能点燃身所化的引路之灯。九千九百里处的灯，是前人留下的最后一盏，化灯者是上一任太乙掌门，三千年前提剑伐空桑的颜如卿。</p>
<p>人非天神，上不能效神君辟四极，下不能效夸父化邓林。</p>
<p>只能这样，一代一代，一百里一百里向前。</p>
<p>愚蠢，笨拙。</p>
<p>“谢先辈为后来者道。”</p>
<p>鬼谷朝来路深深鞠了一躬。</p>
<p>然后，他起身取一背刻生辰八字的木人，立在幽晦间，取七枚桃木钉，刺破己的七窍，各沾一点精血，后钉进木人应的七窍所在位置。当他继续向前，身死之后，这七枚桃木钉就会牵引他的魂魄依附到木人上，燃成一盏新的引路灯。</p>
<p>做完这一切，鬼谷继续向前，不再回头。</p>
<p>一万里幽冥路。</p>
<p>一百盏命魂灯。</p>
<p>………………………………</p>
<p>只剩下骨头的云鲸载嶙峋枯峰在黑暗中缓缓游动。</p>
<p>骨鲸巨大的眼窝向外源源不断流淌暗沉粘稠的血，血水蜿蜒成两条的河。骷髅与腐肉淤积成壤，白骨与恶念堆砌成墙……与《古石碑记》所载的太古大荒不同，而今的大荒的深处隐隐已经衍化了己的幽冥之城。</p>
<p>怀宁君盘膝坐在云鲸的头骨处，斟饮。</p>
<p>鬼谷定下七根桃木钉的时候，酒盅于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片刻，他笑道：“终于多了一盏啊。”</p>
<p>慢慢将杯中酒饮尽，怀宁君垂眼俯瞰为鲸骨盘绕的幽冥之城。</p>
<p>城中往来者，多死魂魑魅之属，间以戾妖鬼祟，次之的则是……</p>
<p>人。</p>
<p>或者说，应该称他们为“荒侍”。</p>
<p>他们原先也算是修士的一员。</p>
<p>只是大道难求，而就算修炼有成，面吞噬万物的大荒仍然微弱蝼蚁。是以一直以来不断有修士坠邪，以屠杀生灵为祸人间的方法，转修“业障”。业障缠身者，便成了另类的魑魅魍魉，也就无所谓道心之崩塌与不崩塌了，便可入大荒。</p>
<p>怀宁君提起白玉壶，慢慢往酒盅中斟酒，浅碧的酒液一点一点涨高，在暗红的血火下色泽有诡异。</p>
<p>“仅鲸骨一城，就有荒侍不下万人，”怀宁君语调不紧不缓，像是有意说谁听，“整大荒中，叛离人间的邪修，你觉得大概有多少人？”</p>
<p>他是在同一缕鬼城中心的神火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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