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郁知意是霍纪寒的一根浮木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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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平日里蜗居病房的人,此刻都被推出来晒晒太阳了,一个个老人,形容消瘦,都坐在轮椅上,有点神情麻木,有的已经瘫痪不动,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愉快与高兴的,伴随着不知道是谁带上的录音机,播放的咿咿呀呀的戏曲的声音,更显得诡异。



蒋玉涵这段时间的状态很好,大部分时间,都是清醒的。



今天的状态更好,平时,就算天气好,她也很少出门,但今天难得帝京风和日丽,她推着轮椅,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神色怔怔的,似有所思,跟在后面照顾她的护士,提议她出来走走,她便应了下来。



蒋玉涵被推出门之后,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草地,伸手一指,对身后照顾她的护士说,“去那儿吧。”



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她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可那语气,却又轻柔得很,“小洲小时候就喜欢在草坪上玩,每次回去,身上都沾了一身草。”



跟在身后的护士很年轻,其实也并不太知道蒋玉涵说这几句是什么意思,因此也并不回应。



轮椅停在草地边,蒋玉涵唇角含着些笑意,看到旁边伸出来的绿植,随手摘下了几片叶子。



厉泽深进入疗养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不远处的草地上,蒋玉涵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低头手里在拿着什么东西。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而后走过去。



走过去了才知道,原来,蒋玉涵在拿几片草叶,编织一只蟋蟀。



蟋蟀已经编织好了,栩栩如生,厉泽深想起,小时候,还没有被带回厉家,他和蒋玉涵在外生活,日子过得很拮据,他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玩具,蒋玉涵就会随手拿路上摘到的草木叶子,给他编织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来玩,那是他童年唯一的乐趣。



蒋玉涵将编好的蟋蟀举起来看,抬头便看到厉泽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旁边看着。



她脸上升起一抹慈和的笑,连带着苍老的面容,都变得明亮了几分,抬手朝着厉泽深招手,“小洲,过来了啊?”



厉泽深走过去,在蒋玉涵的身边蹲下来,随手拿过蒋玉涵手上的蟋蟀,“妈……”



蒋玉涵和蔼地笑了笑,因为精神状态不好,过度苍老的面容让她笑起来,脸上都是皱痕,“今天不忙么,怎么有空过来了?”



“准备过年了。”厉泽深说。



“哦……过年了啊。”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厉泽深挥手让跟在后面的护士离开,站起来,自己推着轮椅,慢慢地推着蒋玉涵往前走。



蒋玉涵是他的母亲,在七岁之前,他一直以厉家私生子的身份,跟蒋玉涵生活在外面,直到七岁那一年,被带回了厉家,成为厉家唯一的儿子。



当然,他被带回了厉家,但是,他的母亲却不能跟着他一起回去,他跟他父亲的原配妻子一起生活,母亲则独自在外生活,并不允许见他。



人人都说,如今的厉泽深性格深沉冷漠,跟厉父简直是天壤之别。



厉泽深却清楚,厉父一生懦弱,连自己口口声声说深爱的女人都不敢娶进门,活在家族安排的婚姻之下,直到和原配妻子生的儿子早夭,无人继后了,他才想起自己有个被抛弃多年的孩子。



厉父将他带回了厉家,告别了那段贫苦的与蒋玉涵母子一起相依为命的日子,后来,也彻底逼疯了蒋玉涵。



母子相依为命的时候,蒋玉涵跟他说过不少父亲的事情,说父亲如何好,如何无奈,说她如何爱厉父,甚至相见的故事,每一个细节,都能说上好几年。



在没有回厉家之前,厉泽深对于父亲这个觉得,也曾带着向往,可当父亲的角色真正出现在生活之中时,他所有的向往和期待都破碎了。



那不过是一个薄情懦弱的男人罢了。



厉泽深无法明白蒋玉涵的选择,更无法明白,蒋玉涵为什么会那么爱厉父,以至于愿意为他吃那么多的苦。



这也才导致了,后来,他被带回厉家之后,厉母能以厉父和他来威胁蒋玉涵,隔绝了他们见面,以至于最后将蒋玉涵逼疯,在厉父过世之后,更是直接将她逼得精神失常,成了这副样子。



当时年少的厉泽深,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厉母以蒋玉涵的威胁他,他无法跟蒋玉涵见面,甚至回到厉家之后,毫无联系,直到厉父过世,他才知道,那个狠毒的女人,竟已将蒋玉涵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的蒋玉涵,精神时好时坏,而大部分时候,是不好的,无缘无故的刺激,也能让她变得情绪失控。



厉母去世之后,厉泽深一直想把蒋玉涵接回去一起生活,可蒋玉涵在清醒的时候,始终拒绝她,甚至接回厉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却经常发病之后,醒来就要求搬出来住。



如今,她已经住在这里几年了,也始终不愿意再搬回去。



对于厉泽深而言,厉家根本不足为重,甚至,他厌恶厉家,厌恶厉父,还有厉母。



蒋玉涵是他生命里的温暖,厉家他可以不在乎,但母亲不行。



“妈,这段时间精神还好么?”



厉母和蔼地笑了笑,“从你上次来看我之后,一直都很好,只是偶尔会感到比较累,每天休息的时间,变多了而已。”



“你放心吧,我这毛病啊,是好不了了,就是,辛苦了这里的医护人员,也辛苦你了。”



“没有。”厉泽深声音低柔了不少。



蒋玉涵指了指前面的椅子,“去那里休息休息吧。”



厉泽深推蒋玉涵过去,蒋玉涵依旧坐在轮椅上,厉泽深则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



蒋玉涵心疼地看了厉泽深好一会儿,才说,“,小洲,你比上次来,好像又瘦了一点,是不是这段时间,工作太辛苦了?”



“没有,还好。”



“每次问你,工作辛苦不辛苦,你都说没有还好,可我每次见你,你好像都瘦了一圈。”蒋玉涵依旧很心疼,语气也有些自责,“要不是妈不争气,身体变成了这个样子,也不会拖累你。”



“妈,您说哪儿去了。”厉泽深打断蒋玉涵的话。



厉泽深的手里,依旧拿着蒋玉涵编织的那只蟋蟀,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蒋玉涵见厉泽深无意于说这些,也知道自己无法帮儿子什么忙,只能不提这个话题,只是看着他的手里的草叶蟋蟀,轻轻笑了一声,“这段时间,经常做梦,梦到小时候,我们母子一起生活的时候。”



“妈,如果您想回去看看,我带您回去。”



蒋玉涵摇了摇头,“不回了,有什么可回的?”



厉泽深说是来陪伴蒋玉涵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



蒋玉涵见着儿子这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小洲,妈清醒的时间不多,记忆也越来越不好,很多时候,有些话想跟你说,后来却总是忘记了。”



“您说,我听着。”



“儿子,好好过日子吧,别恨厉家的行么?”



厉泽深沉默不语。



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你父亲……”



“别提他!”厉泽深立刻拒绝交流这个话题。



蒋玉涵无奈,轻轻拍了拍厉泽深的手背,如同母亲在安抚发脾气的孩子,温柔地笑了笑,大约因为疲劳了,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气力不足,“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妈妈这辈子,就是一个平常懦弱的女人,你父亲,他再不好,也是我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厉家再不好,你也是厉家的孩子。”



见厉泽深没有打断自己,蒋玉涵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小洲,别恨了,这些年,妈妈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跟你说这些,妈妈也知道,自己发兵的时候,可能会伤害你,说一些让你难过的话,也可能让你,因此更很厉家。但是小洲,人啊,带着仇恨生活太累了,妈妈的精神不受控制,并不代表我恨什么,那只是留在心里的不甘罢了,人心不要太执着于一物、一事,也不要让自己走到死胡同里去,否则,那就像张满了的弓,有一天会被崩坏,妈妈别的不求,只想你好好的,娶妻生子,有一个家,好好生活。”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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