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名角八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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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旷取了自己的帕子拭了拭嘴角,随即慢条斯理地端了盖碗,撇沫饮茶,没答他这话。



        “呵!臭小子。”郭大友笑骂了一句,也没再与她搭话,顾自吃面。



        等他吃完,龟公来收了碗,他才一面饮茶,一面对孟旷道:“我知道你小子现在对我意见很大,你现在不理解我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这个当大哥的心思。”



        孟旷放下盖碗,阖下面具,不置可否。



        郭大友往楼下望了一眼,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孟旷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戏台上已然是乐班齐聚,优伶候场。最近这段时间《玉簪记》几乎每晚都要演一遍,偏偏很多人根本看不腻,每晚都要来看。这会儿一层已然人满为患了,前厅坐满,廊道里都站满了人。很多人没那个钱财在这销金窟里挥霍,只掏个入场费来听曲儿也就很满足了。



        一切准备妥当,乐班笛声定音一亮,顿时曲乐奏响。一身戏服装扮的优伶登场,先是一女扮男装的潘生手执折骨扇,跨着方步走来。扮演潘生的优伶并非孟旷所识,她嗓音清亮,朗朗而唱:“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念白:“小生潘必正下第羞归,寄居在姑母庵中。日前得见妙常姑姑,见她眉目有情,似有同病相怜之意,看溶溶夜月,悄悄闲庭,不免到白云楼下,闲步一回多少是好?”唱:“闲步芳尘数落红~~”



        紧接着白玉吟所扮陈妙常登场亮相,一手执拂尘,一手抱琴,唱:“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弦月明中,香袅金猊动。”念白:“我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曾整理冰弦。看今夜月明如水夜色新凉,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稍寄幽情。”



        此后便是大段你来我往的唱词,孟旷一时被白玉吟那悠扬动听的嗓音吸引住,也被她从未看过的戏剧内容吸引,看入了神,直到郭大友突然出声道:



        “你可知这《玉簪记》讲了个甚么故事?”



        孟旷摇了摇头,她知晓《玉簪记》鼎鼎大名,只是她往日里忙于各种琐事,也不好戏剧读本,故不曾有所了解。



        “这说的是南宋初年的故事。开封府丞的女儿陈妙常因避靖康之难,在逃难途中与母亲走失,不得已入了金陵女贞观出家为坤道。女贞观观主潘法成的侄子潘必正应试落第,耻于还乡,故往金陵寻观主寄居,遂与陈妙常相遇。潘必正见陈妙常貌美才高,不禁心生爱慕。妙常也有意于他,多次留情,以琴声诉心意,终成欢好。后恋情被观主发现,观主潘法成对潘必正严加训斥,逼他早应会试。潘必正无奈只能乘舟而去。陈妙常不敢当面相送,便雇小船追上,赠玉簪与潘必正,潘必正也以鸳鸯扇坠回赠,相泣而别。潘必正至京应会试及第,成了状元做了官,后返回金陵,迎娶陈妙常。”



        孟旷不禁心生感慨,如今这世道,竟然也有这般跳脱俗常的故事当众出演了。这男女私定终身,道姑打破清规戒律与男子欢好,此等故事若是放入道学家们的眼中,怕不是要大呼礼崩乐坏,淫/乱纲常,也就是秦楼楚馆此等地界才会上演。而爱看此戏剧的男子们,多半也都抱着淫邪心肠,只盯着其中诲淫处助兴罢了。可孟旷却觉得这故事中的道姑陈妙常是如此的勇敢,以至于让人敬佩。她不禁联想起自己与穗儿,她们都是女子,却如男女般相爱,并盟誓要结为夫妻。此等道学家眼中胆大妄为,败坏纲常之事,比之陈妙常、潘必正之恋还要来得出格许多,却不知若是也被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稍寄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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