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陆炳第2/3段
“恢复,自家的身子,自家最是明白。王蓝田那是安慰你的,别当真。最早今年冬天,最迟明年,为父就将仙游,这一点,却是看得明白,也想透了。”
陆炜忙将话题岔开:“父亲大人,族学招生一事已经妥当了,今日招了第十个秀才,姓吴名节,据说是南京兵部车驾司吴建业的儿子,倒是官宦人家出身,书香门第,才华委实不错。
“吴建业,此人我有些印象,死了四年了吧。”陆炳道:“吴节好象是万文明的人吧,刚到京城没几日,落籍在顺天府。”
陆二老爷一惊,然后有大为佩服。大老爷虽然病得厉害,已经很长日子没出门了,可外面的大事小情却是一清二楚。
就从怀中抽了一张纸,一双手逢上:“这是吴节今天的考题,儿子觉得这文章,写的真是好,就抄了一份带着。”
“哦,连你也觉得好,把来看看。“接过稿子,陆炳只看了一眼,立即直起了身子,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嘴角微微一动,lù出一丝笑容。
这个先前还病得只剩一口气的老人,此刻却精神抖擞,好象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登龙门,则身价十倍……所以龙螓凤逸之士,皆yù收名定价于君侯。君侯不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则三千之中有毛遂,使节得颖脱而出,即其人焉岂不以周公之风,躬吐握之事,使海内豪俊,奔走而归之他这是把我比做周公啊!”
“儿子认为,倒不是谬赞,父亲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吗?“老人将稿子放下,突然有些伤感:“这几十年,朝廷屡起大狱,都由我锦衣亲军衙门一手而兴,南北两衙并为爪牙,已经将文官们得罪得狠了。别人不好腹诽圣上,偏偏将一腔子仇恨落到我的头上。却不知,这些年,陆某竭力维持这朝局不至于糜烂到不可收拾,已在sī下救过护过多少人。可叹,那些得了我救助的人不但不心怀感念,反畏我惧我,甚至诽我谤娄。至于这些年得我提携,得了宝贵荣华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最近我一不得圣眷。便门庭冷落车马稀疏。陆炳也不望他们知恩图报,只想在千古之后,能有人为我说句中肯的话罢了。”
陆炜:“别人怎么说,又有何要紧,陛下那里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也许过几日,天子就会记得父亲你往日的情谊。”
“不同了,不同了,储君一事已经触了陛下的逆鳞,你不明白的。
陆炳淡淡一笑,又看了看吴节的稿子:“如此高赞誉?这小子,倒把我看得明白。明明要说一大堆恭维话吧,却一副高傲姿态,倒是个人才。其实,我陆炳又怎么会在乎别人说些什么呢?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你们只需明白一点,我这么做,总是有道理的。”
陆炜不解,硬着头皮道:“以父亲大人的圣眷,其实什么话都不必说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就可以了,又何必去惹陛下的雷霆之怒?”
正要再说,程管家端了一口铜盆进来,里面盛着热水和棉巾。
“我来吧。
”接过铜盆,示意程管家出去。
父子二人难得说些贴心的话,自不希望有旁人在场。
“你懂得什么。”陆炳突然冷笑一声。
听到父亲的冷笑,陆二老爷心中有些发虚,忙将盆子放下,又小心地脱掉父亲脚上的棉袜,将一双皮包骨头的脚浸进热水里。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父亲的脚指都已变成了乌黑的颜sè。心中一慌,悄悄用手在父亲的脚板心抠了抠,却没有任何反应。
陆炳一皱眉:“别折腾了,没任何感觉。这双脚好象已经不属于我了。”
陆炜心中一酸,眼泪不住落进水中。
陆炳见儿子真情流lù,一叹,将手放在他的头上,mō了mō:“痴儿,曹孟德说得好:神龟虽寿,尤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也不用伤感。为父富贵了一辈子,已是了无遗憾,只放心不下你们。老二,你xìng子懦弱,将来也成不了了宝贵荣华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最近我一不得圣眷。便门庭冷落车马稀疏。陆炳也不望他们知恩图报,只想在千古之后,能有人为我说句中肯的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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