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风起兮 第98章 白马银枪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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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几个人就立刻谨慎了起来。镇边府的名头实在太响,江湖上的人虽一向对官府都大有成见,可对镇边府却是不敢稍有轻视。

  那女子脸色一沉,嘟囔道:“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他镇边府作甚?”

  老者看了她一眼,叹道:“自古江湖和官府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们有要事在身,不要节外生枝。”

  女子轻轻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了。

  “白马银枪?”老者望着那白马银枪沉吟许久,忽然低声喃喃说道:“好像曾听到过这个名头……”

  他话没说完,那女子忽然神色大变,指着北面街道处惊声道:“来了!”她语气激动,身躯随之一阵颤抖。

  饶是几人早有准备,但此刻乍一听到“来了”两个字,也不由得神情一凛,纷纷向女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就连韩举两人,也被话头吸引,都朝那条街道望了过去。

  昏暗的长街中,正有一条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十字街口行来。

  那人影走得并不急也不快,可每一步踏在雪地上,都仿佛有千斤之重的力量。但他的身形步伐却又很轻,轻得双足落在雪地上,连半点雪泥都不曾溅起。如此沉重的气势和轻盈的步伐同时在一个人身上出现,实在是一件很奇特的事。

  人影越来越近,老者四人只感觉一股无比沉重的压迫感沿着长街奔涌而至,几人顿时如临大敌,那女子更是如同见了妖魔一样,她脸色煞白,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秦也看着那条人影,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笼罩着他,使他心神呼吸都为之一滞,他下意识的抓起了那把华丽的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只是片刻间,他的手心也同样渗出了冷汗。

  “当真来了吗?”那中年汉子强自镇定,目光冷冷的盯着那条距离他们不过十几丈远的人影。

  “就是他杀了郑鹏!”女子满脸惊恐,颤声道:“我死也不会忘记他的模样。”

  韩举浓眉一挑,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黑袍白衣的男子也放下了酒杯,目中有少见的光芒一闪。

  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人绝非等闲之辈。

  青衣老者缓缓起身,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已经握住了那把古朴的长剑。

  他一起身,其余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杀气。四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就像钉子钉在那人身上,可是每一个人都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人影越来越近,四个人的心跳随着那人不疾不徐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青衣老者握剑的手背血管凸起,手指骨节已经发白。他能感觉出身边其他三人都极为紧张,因为那个人的气势实在太强,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口没有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浑身都充满了让人无法直视的锐利之气。

  没有鞘的剑是很危险的,因为它随时都能伤人。而不会收敛自己锋芒的人,岂非也同样充满了危险?

  那人近了,近得所有人都能清晰的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一个负剑的男人。他身形很高大,一头长发披散,脸庞瘦削,两道长眉斜飞如刀,鼻梁挺直嘴唇很薄,两道狭长的眸子冷芒迸散利如鹰隼。在这大雪刚停的深夜里,他却还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麻布衣衫,可寒冷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那人走到了十字街口,忽然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十字街口的寒风,就忽然好像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停顿,十字街口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那人就那样站在十字街口的中心,一动不动。所有人忽然觉得站在那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异常危险的兵器——似剑似刀,如枪如戟,如锤似斧。

  而他的背上,有一柄四尺长剑。剑身被麻布包裹着,露出暗墨深晦的剑柄,样式虽然古旧,但没有人会轻视忽略这柄剑。

  因为这柄剑和那个背剑的人,都同样蕴含着锐利的锋芒,以及令人胆寒的危险。

  韩举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未见过让人一眼就觉得十分危险的剑和人,而且这种危险,很致命。

  黑袍白衣的男子也微微挺直了脊背,他的目光落在街中的人影身上,再也不曾移开。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剑,没有人曾见到过。

  十字街心中,无风无语,气氛在一刹那间变得极其诡异,如死一般沉寂。

  小吃摊后的妇人看不懂其中的玄机,她只感觉有一股比冰雪更冷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全身。

  那人站在街心,忽然侧头,看向了小吃摊的四人。

  街中灯光昏暗,可那张脸却是苍白的,苍白得无法猜测出年龄,苍白得就像刚飘落的雪。

  锐利的目光在四人脸色缓缓刮过,最后停在了那女子脸上。女子与那目光相接,顿时脸色煞白,打了一个冷颤,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脚后的凳子。

  “我认得你。”那人忽然开口,他的语气很生硬,仿佛是刚才学会的汉话,“你们在等我?”

  这句话很短,可他却说得很缓慢,也很干脆。

  青衣老者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已经知道此人绝非寻常之流,可现在箭在弦上,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郑鹏是不是你杀的?”

  那人两道斜飞的长眉轻轻一挑,目光再次落在女子脸上,道:“就是跟她一起的那个男人吗?”

  “不错。郑鹏是老夫的侄儿,这是我的侄儿媳妇。”老者沉声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那人没有丝毫犹豫。

  “看阁下如此面生,似乎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老者眉间怒色一现,冷声问道:“我侄儿与你有仇?”

  那人道:“没有。”

  老者强压盛怒,又问道:“那阁下为何要杀了他?”

  那人还是很干脆的回答:“因为他要和我比试剑法。”

  老者咬牙道:“既是比试,便该点到为止,阁下为何如此歹毒,竟出手伤人性命?”

  那人顿了一下,然后淡然道:“因为他根本连我一剑都挡不住,所以他死了。”

  四人顿时惊怒交迸,那人语气很平静,可听在四人耳中,却仿佛针刺。那女子尖叫道:“你这个天杀的贼子,当日我们两人路过苍耳山,见你与三人比剑,他们三人不敌认输,你却仍是将他们击杀当场。我相公郑鹏看不惯你的狠辣手段,便上前告诫你不可恃强逞凶目中无人。你却说剑法不精的人根本不配用剑,还逼他与你动手。相公本不想与你全力相搏,所以处处留手。哪知你却趁机狠下杀手,将他一剑刺死。今晚我们在此等你多时,就是要你血债血偿!”说罢,锵啷一声拔出了短剑。

  “你不是他,如何知道他对我处处留手?”那人扫了女子一眼,说道:“只是他剑法实在太差,一连出了十六剑也没办法伤到我,最后死在了他自己的剑下,又怪得谁来?”

  那中年汉子怒道:“郑鹏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贼子忒也歹毒了!”

  那人苍白如雪的脸庞上好似没有任何表情,说道:“剑是杀人的,不是用来讲什么道理。他不自量力找我麻烦,却连自己的剑都握不住,又怎敢大言不惭自称剑客?”

  青衣老者勃然大怒,冷喝道:“你出手狠毒致人死地,更不配剑客之名。”

  “你说错了。”那人鹰隼般的目光忽然有寒光一闪,就听他冷冷说道:“我可不是一个剑客。”

  “你不是剑客?”老者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剑,脸色一沉,“那你带剑做什么?”

  那人缓缓道:“我带剑,只为击败剑法高明的人。”

  老者又是一怔,忽然长声冷笑道:“天下用剑的人何止千百,莫非你都要一个一个的打败么?”

  “倘若天下用剑的人都愿意来找我,那自然最好不过。”那人语气恢复平静,但眼中的寒光却越发凌厉。

  “你太狂妄了!”老者怒喝道:“那老夫今晚就不自量力,要试一试阁下的剑!”

  那人凌厉的目光从四人手中的剑上缓缓扫过,问道:“你们也是剑客?”

  老者脸寒如冰,缓缓踏前两步,沉声道:“老夫西北郑家堡郑之树,请阁下出剑!”

  中年汉子也随之上前,冷笑道:“贼子杀我郑兄弟,我九连庄肖城必为他报仇雪恨!”

  韩举闻言眉头一挑,他虽在军中,从未涉足西北江湖,却也知道西北江湖中帮派势力林立众多,“郑家堡”和“九连庄”便是其中之一,他们的势力虽比不上落日马场和扶风山庄,却也是西北江湖颇有声名的两股势力。那老者郑之树和中年汉子肖城,便是郑家堡的堡主和九连庄的二当家了。

  郑之树和肖城在西北江湖也是有些名望的人物,何时见过如此狂妄之辈?尤其是郑之树,听到那人说自己的侄儿郑鹏连他一剑也接不住,当真惊怒无比。此刻亲人仇敌在前,自然怒不可遏,暗中聚气凝神,要以手中之剑,为侄儿报仇雪恨。

  青衣老者单手按剑,沉声道:“阁下为何不拔剑?”

  “我的剑,只为最厉害的剑客而拔。”

  那人依旧不动如山,缓缓道:“如果你们能让我拔剑,便算我输,生死由你们处置。”

  他的话说得很生硬,可这句话一出口,就仿佛已经判定了结局。

  随后,他就反手取下背后的长剑轻轻插在身前,脸色忽然露出轻蔑之色。

  那柄四尺长剑被麻布包裹着,那人双手按住剑柄,一直冷眼旁观的秦也就忽然觉得那麻布包裹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种能令人鬼神魔都为之惊颤的可怕存在。

  那是一种无法言状的力量,或者说,那本就是那柄剑自身所蕴含的一种神秘力量。

  秦也额头冷汗淋漓。那个人和那柄剑所散发出的诡异气势,已经逼得他忍不住要率先出手。

  就在此时,小吃摊旁忽然有冷电一般的剑光倏忽一闪,青衣老者已经猝然发难,一剑便朝街心那人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肖城的身形也如同豹子一样纵跃而起,呛啷一声,那把长柄阔剑脱鞘飞出,化为一道森冷寒芒朝着那人当胸刺去。

  那女子虽满心仇恨,可一见真的动了手,她顿时想起自己丈夫惨死那人手下的情景,立刻惊叫一声,竟然呆在了当场。

  郑之树年纪虽老,可身影却快捷如风,那把古朴长剑炸开一道锐利剑气,瞬间便已经掠到那人身前不足五尺。

  郑之树一剑出手,便是数十年苦修的内力和剑法的精妙配合,当真势若雷霆,锐莫能挡。而他也心知眼前之人必是高手,所以这一剑便是毫无保留,势必一剑之下,不但要挫一挫那人的狂傲,更要让他见血。

  可这时候,那人不动如山的身躯却突然晃了一晃,整个人突兀的从原地消失,而后出现在郑之树身旁,随即他抬手,平平刺出了一剑。

  剑锋未出,可剑势已经后发先至。

  但这一剑却不是刺向郑之树,而是郑之树后面紧随而来的肖城。

  肖城的剑是一柄重剑,他蓄势已久,剑招势大力沉,一剑所向,直有穿山破海之势,显然也是倾尽全力的一击。但他万没料到那人一出手,竟是越过了郑之树更为凌厉的一剑,直向自己而来。

  郑之树一剑落空,身形直望前冲,他却惊得头皮发麻,暗道好快的身法!

  刹那间,那人平平无奇的连鞘长剑陡然刺在了阔剑剑尖上,两剑相交,顿时炸开一团激荡剑鸣之音,一道无比凌厉的剑气从那柄被麻布包裹着的剑身上如狂龙般激荡而出,那柄阔剑顿时如枯木一般瞬间粉碎。

  狂龙般的剑气震碎了阔剑,快得难以言喻,在肖城一声无比惊骇的叫声里,剑气如龙如蛇沿着剑柄攀附而上,将肖城握剑的那条手臂炸成一团碎肉,整个儿齐肩而断!

  剑气余势未减,将肖城魁梧的身躯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那女子面前的桌子上,女子一声惊叫向旁边闪开,桌子顿时四分五裂,肖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没了动静,浑身浴血生死不知。

  妇人哪里见过如此场面,只吓得大叫一声,双腿一软,顿时魂飞魄散。

  秦也的身影在肖城被击退的同时,如幽灵也似几乎贴着地面飞掠出去,那柄华丽的长剑毒蛇般无声无息地飞掠而出。

  他自认为,他寻机出手的机会就是此刻。

  那人气定神闲破剑退敌,快得令人不及眨眼。郑之树虽无比惊恐,可他的身法也快,一剑落空后便立即转身回扑,剑随身动,剑芒如电削向那人后颈。

  同时间,那人脚下一条人影身剑合一,剑光缤纷疾掠,陡地朝他胸腹间袭来。

  那人忽然冷哼一声,周身隐有狂烈气机汹涌流转,随即左手倏地向后蓦然探出,突然就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郑之树的剑尖。

  郑之树大惊失色,只觉得这倾注了自己毕生功力的一剑,; 他一起身,其余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愤怒和杀气。四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的目光就像钉子钉在那人身上,可是每一个人都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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