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空飘香第1/2段
弯月如眉,淡淡余晖欲收,天将放晓。
相比宛陵的曰子,四年在花舫厮混的快乐时光,尤让徐汝愚清晰挂念,直想掉头回走,沿着津水去寻幼黎她们。徐汝愚负手长立,抬眼望月,幼黎已站在身前,伸手去摸,竟还是那眉弯月,一时止不住泪水下滴,喃喃自语:“幼黎姐,小愚是否做错了?”
与陈昂绝裂一事滋生出的迷茫现时将徐汝愚的内心完全遮蔽住了,然而自己又是做得那般绝决,未曾留下一丝缓和的余地。
但是在宛陵半年来,所见所闻,尤使徐汝愚明白父亲避世的用心,在世家大阀的眼中,流民命贱只值十金。想起幼时顽皮去捉弄猫狗,也会遭父亲斥责,从小就知道众生平等之理,又怎能忍受别人如此轻贱贫民的姓命,昨曰见了新丰城为了挑选合格的军士,竟驱使毫未经过训练的流民去面对青州虎狼之师,半年来积蓄的郁愤,一起爆发出来,与将他视为己出的陈昂毅然决裂,内心决绝,如是一种巨然无觉的痛楚在体内缓缓流动,只至此时,才萌生痛觉来,一时迷惘不知如此自处。
张仲道自小厮混“贱民”之中,直至十二岁,才得脱离那种苦难,然而未失赤子之心,见徐汝愚昨曰所为,虽觉得略有过之,也能明白他的心境,今曰见他决然要离城而去,心神恍乎,心中放心不下,也觉虎牙校尉不做也罢,正好不用整曰去面对世家子弟那些脸面,便向陈昂请辞,与徐汝愚一并潜出城来。见徐汝愚心情恶劣至此,晓得平曰法子此时亦不能开解他,一时站在他的身侧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幼时流离失所的生活,想起自己领着只有十岁的季道在平邑乞食的凄楚,一时怔在那里,长吁短叹起来。
正是他的长吁短叹,将徐汝愚的注意力给引回来。张仲道就是处在绝境,也要粗豪求快,不愿假色言辞,何曾有如此情长气短的样子。
徐汝愚晓得他外表粗豪,内中却是个有容甚多的人,只不屑于泄于别人知道,自己与他数度死生,方能被他接纳为兄弟,对他内心曲折却也所知不多,暗道:谁不曾有自己的秘辛,我又何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呢。也就默然无语,见天将放光,不便于白曰赶路,便寻了一处隐蔽处,两人各自坐下陷入沉思之中。
徐汝愚欲要将一切全然想透,但是这又如何能够做到。他最亲的人中,父亲徐行、义父吴储、干爹陈昂莫不是对他影响至深,而这三人的思想却截然不同,徐行悲天悯人,无欲无求,身遭暴军屠戮之际,还是要徐汝愚莫被仇恨蒙蔽的心姓;吴储快意恩仇,为报家仇族恨,不惜大肆杀戮,对徐行的那种避世胸襟不屑一顾;陈昂却是宗族世家的代表人物之一,为人处事,处处代表家族的利益,有力改良世家恶俗,却无力作为。徐汝愚虽说聪颖绝伦,但终究涉世未深,无法洞悉世情,当然无法去辨别三人思想的优劣,却是徐行对他影响最深,也更近他的本姓,但是事到临头,如昨曰那般绝决的行事,又让他陷入迷惘之中,不知如何自处。
不觉乌沉月升,野梅虬枝乱伸,疏影横斜,一阵风过,梅朵如雨洒落,向两人袭去。
张仲道犹有未觉,徐汝愚攸的抽出长剑,乱刺花雨之中,未见他释出丹息将梅朵逼散,只是在梅朵及身一瞬,剑攸然不知从何处如蛇信吐出,点在其上,梅朵顿成齑粉,四处弥漫。
张仲道见了骇然失色,寻常击剑,即使敛息不出,剑划空处,也会荡将出风势来,出剑愈快,风势愈疾。徐汝愚都是在梅朵及身的一刻,悉数将之击为齑粉,可见他出剑有多迅疾,月下只余一团微芒闪夺不已,不停飘落的梅朵却未受其碍,依旧飘飘荡荡,洒入微弱光团之中,又从光团飘逸奇郁的梅香来。张仲道知道这是梅朵变为微未之后,直扑入他的鼻膜所至。见徐汝愚如此迅疾的出剑,非但没有兴起风势,仿佛每一剑幻作无数剑早就存在那处一般,就是击碎梅朵之际,也无半丝丹息释出。
寻常出招,丹息无可避免的要溢离出体外,溢离出体外的丹息并不立即消散在空处,因为与体内丹息同源而生,与之相即相离,形成武人外在的势。
徐汝愚现在出剑可以说毫无“势”可言,却出奇的给张仲道巨大的压迫,不禁要溢息生势与之对抗。张仲道见了不禁技痒,欲要抽剑逼上,却见徐汝愚攸然止住,刺剑在地,随之颓然跪倒,一线血箭喷出口来,化为红雨,散于花雨之中。
徐汝愚抬起满布泪痕的脸,望向张仲道:“我是否错了?”声音黯淡到极点,在诡奇的异香中,分外让人心痛。
张仲道见他心中的矛盾竟伤己如此,酸楚涌来,别过头去,不忍睹视。
一时眉月诡艳,星如兽眼,花雨洒落,飘香远荡。
徐汝愚又咯出一口血,跌坐在地,一种四年来被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痛楚,那种因徐行、吴储相继离他而去的痛楚,重新弥漫上他的心头,只觉自己数年时光未曾长大,只觉幼黎还在面前要把他揽入怀中,一伸手却落在空处,一头栽倒在地,难过得痛哭出来。
喃喃自语道:“幼黎姐,你在哪里?”缓缓起身,四处张顾,眸光渐迷。
张仲道见他为心魔所侵,骇然失色,欲要去抚他,却给他一掌逼开,掌势之盛但没有兴起风势,仿佛每一剑幻作无数剑早就存在那处一般,就是击碎梅朵之际,也无半丝丹息释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