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回首向来萧瑟处第1/1段
时值九月中旬,北京已是仲秋时节,中午时分阳光还有些热烈,早晚间却清凉宜人,最适合散步。
从老大人府上出来,孙元起的酒已经醒了七八分,见月上柳梢,十二三的月亮照得地上雪白,便对老赵、老郑他们说道:“今晚月色正好,我想随意走走。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老赵笑道:“老爷说的是什么话,俺们能有啥事?”
老郑也说:“老爷你自随意,我们在后面跟着,也好有个照应。”
孙元起也不强求,循着路朝后海方向走去。穿过几道僻静的小胡同,便看见月下波光粼粼的后海。因为已经晚上***点钟,普通人家明天还要早起谋生计,不少已经睡下。湖四周没有什么灯光,偶尔有几声狗叫,倒愈发显得静谧,一时间只能听见自己几个人“咜咜”的脚步声。
晚风一吹,孙元起感觉酒后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开始回想今天白天的遭际:自己和那帮翰林院的同僚,似乎并无半分纠葛,甚至在之前都没有任何交集。如果因为自己刚进入这个小团体,这些人对于自己抱有戒心,说话间有些好奇或疏离,都不难理解。可他们为什么对自己是嘲讽和鄙夷的态度呢?
仔细分析的话,不外乎两个原因:
首先,自己不是正规的科举出身,却贸然据此高位,好比是窃贼偷了人家田里成熟的麦子,自然是要遭人厌恶的。
其次,自己学的是外国那套东西,完全不同于传统读书人所学习的《四书》《五经》。在他们看来,这些舶来品都是歪门邪道,如今这些歪门邪道却要大行其道,作为传统文化捍卫者的他们,自然满腹怨气。他们无法改变历史潮流,也无法改变朝廷所作出的决定,在此时便不自觉地把自己看成是西学的代表,加以嘲讽、侮辱和戏弄,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是,从鸦片战争以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十多年,中国数数惨败于东西洋列强的坚船利炮之下,也应该是痛定思痛、改过自新的时候了,为什么这些读书人还是抱着仁义礼智不放呢?难道真像后来政治课本上所说,是体制问题?如果真是体制问题,看来只有经过一次乃至数次的暴力革命,才能改变现状!
想到这里,孙元起又不禁摇了摇头:暴力革命自然是能斩草除根、根除弊端,可也会带来一系列问题。以后世的眼光回过头来审视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北伐战争、围剿与反围剿、解放战争以及文化运动,它们固然是将王朝政治的渣滓一扫而空,可是那些优秀的文化传统呢?倒洗澡水可以,但不能把孩子也倒掉呀!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孙元起想到这里有些不自信。
在步入清朝以前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大部分都是在学校读书,对于人情世故不甚了解。大家聚在一起,国际风云、国内政局,都是酒桌上的谈资;太祖风流韵事、太宗搬砖看洗澡、高宗说“笨,拉灯”,都是笑料,无伤大雅。同学之间矛盾,过,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自己知道的物理知识,已经掏空了大半,只留下一些压箱底的东西。或许这时候才更应该脱离具体的实验研究,作为一个科学研究的领导者,指引学生们正确的研究方向,才能创造更大的社会价值!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想到这里,孙元起回过头,对老赵、老郑他们说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学校之后,孙元起并没有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元济、罗振玉他们,毕竟老大人也只是这么一说,至于能不能实现、是在年初还是年末实现,谁也没准儿!
尽管如此,孙元起还是有计划地把自己手头的一些工作移交给了他们,用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和编译教材的工作中去。
在九月末的一天,忙碌中的孙元起接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电报。连忙拆开电报仔细看时,来信的不是教主大人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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