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1/2段
蒲子县,河东郡北部的一座小城。周边地貌支离破碎,多为黄土覆盖,并不适合农耕,本是人口稀少,鸡肋之地。三十几年前,一支商队途径此地时发现地下富含煤矿,自那时起,帝国、武林、民间各方势力先后涌入,大大小小矿井矿场开设了七八处,人自然也多了起来。只是这些黑煤换来的财富并没有进了当地百姓的腰包,倒是那河东郡守富甲一方,颇得那些贫瘠郡地的羡慕。
卯时刚过,天光还没完全亮起,苏宛和白兴兴这一老一小,正如昨天夜里说好的那样,乔装易容,已在城门外。
城墙,黄土所砌,忽高忽低,处处都是修补的痕迹,半点都配不上这河东摇钱树的名号。城门不是两扇,而是四扇,同样钉着片片锈迹斑斑的铁皮,这多出的两扇门,明显是之后向左右各自扩出,看起来别扭得很。
原因很简单,虽是寒冬腊月,半日清晨,拉车的、赶马的、运货的、官兵、商贩、苦役、传教的和尚、算命的道士讨食的乞丐,那是形形色色,络绎不绝。四门都是摆设,大开着,才勉强容得人群进出。卫兵就在一旁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吃喝的、吸旱烟的,还有一大早就抱着酒坛的,不时和来往的人打着招呼,拌着口角,笑骂声不断,一副早已相熟的模样。
母子二人本是忧心忡忡,想着这缉拿令要是下得快些,城里城外一挂,二人若被识出,只能做好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叛党篡国,逆天而行,要除掉的人可多了去,那些缉拿令怕是贴满了城墙都未必贴得完,他俩只不过是暗杀名单上的冰山一角罢了。
夹在人群中,原本局促不安的苏宛和白兴兴顺利入城。
街上更是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俩怎么也想不到,这三日在坡上远观的土城,夜晚黑成一片,白天竟是这般景象。
但不是繁华,和大城的繁华不同,这蒲子县只是拥挤、混乱、喧哗、嘈杂。那些护送煤车的各路人马,行色匆匆,半刻都不停留,注意力都在高得冒尖的黑色煤堆上,生怕落了分毫。
白兴兴假作搀扶着扮作老妪的苏宛,想慢也慢不得,被人群赶得昏头昏脑,好几次险些撞在别人身上。
这样跌跌撞撞走了几条路,苏宛的手突然一用力,引着白兴兴向右拐去。
城镇中,医馆、药铺多为相邻,一般开在人流密集处,朝东一方。
只是这蒲子县,经人口爆发性增长后,几次扩张,街道歪七扭八,建筑也是错综杂乱,没有任何标识指示,若是初次前来,莫说东南西北,绕的久了,怕是连城门都不知何处。
好在气味引人,“益生庐”的牌匾已近在眼前。
苏宛自腰间摸出五个铜板,递到白兴兴手里,嘱他去附近买些干粮,不得走远。
二人多日露餐风宿,早已前胸贴后背。白兴兴忍着不说,肚子却叫个不停,接下此差,求之不得。
药铺对面便是一个卖黄面馍馍和咸豆乳的摊子,白兴兴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抓起三四个馍馍就往怀里塞。
“哎哎哎!”摊主见状,连忙呵斥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东西?”
一双大小眼,上下打量了白兴兴一番。面前这小姑娘,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摆明了就是来偷吃的,“还敢明抢?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冲上来,伸手就打。
“你才是叫花子!”白兴兴掏出铜板,举得老高。
“呦,”手掌悬在半空,转而去抓那铜板,“还真有钱,不早说。”
白兴兴得意地一哼,接着往怀里塞。
“停停停停停!你这小姑娘,五个铜板?只够一个馍馍!”
“你说啥?”白兴兴气得差点吐血,“一个和我脸一样大的肉馅贴饼才换半个铜板,你这黄面团居然要五个?”
“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摊主一边抢回白兴兴怀里的馍馍,一边尖声说着,“改朝换代了,谁知这旧朝的铜钱还值几个银子,能换一个馍馍已经是可怜你了!把你的脏手拿开,碰了我的馍馍,我还怎么卖?”
白兴兴本想再理论,转念一想,此时不宜多生事端,铜板已进了摊主腰包,想拿回却是不可能,只得忍气吞声,捏着一个黄面馍馍走开。
半刻后,苏宛才怀揣酥纸包走出药铺,脸上也是一片愁苦之色。
“阿婆,方才那人说一个黄面团要五个铜板,定是欺我。”白兴兴一见苏宛,脱口而出。
苏宛扶住白兴兴的肩膀,轻声说:“并非是欺你,短短数日,钱币贬值,十几枚铜板只挑拣了一些残碎药渣。”
苏宛将剩余钱财都换了馍馍豆乳,二人就坐在路边,饱餐一顿。
见白兴兴舍不得下嘴,完全不似平日吃相,苏宛又说:“不必顾虑,待下寻个当铺,把玉簪当掉。”
“什么?那可你这小姑娘,五个铜板?只够一个馍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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