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五郎还魂第1/3段
寒风凛冽,怒雪横飞,代州南郊官道两旁的农田荒野俱是一片雪白。这般大雪,怕不只有“斗罢玉龙三千万,败甲残鳞满天飞”才足以形容其壮丽。
如此大雪之下,纵使官道也已近乎封路,官道上的行人客商按说早该绝迹,但此时却有一支人数多达百余人的商队正迎风冒雪艰难地逶迤而行。
商队有独轮小车三四十辆,车上俱以油布覆盖,看不出里头所载何物,只是看那车辙甚深,想来皆为重物。
商队中间,则是一辆宽大的马车,由两匹健马拉着,马车周围有十几名手持硬木棒的家丁护卫,为首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家丁甚至还在背上背着一把纹理细密的上好柘木弓,腰间挂着满满一壶雁翎箭。
由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麾下多为沙陀精骑,一贯精于骑射,对自己的武力自信满满,是以对于治下的弓箭管制不甚严格,只有刀枪甲胄和弩箭才禁止民间拥有。事实上,唐时早期实行府兵制,眼下虽然早已破败,但不少人家还保有祖传的兵甲,后来因为黄巢之乱,一些地方豪强甚至蓄养家兵,美其名曰保卫乡梓,再往后到了如今这年份,曾经的大唐早已是战乱频仍,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至朝廷下至藩镇,早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根本没人操这个闲心了。
马车右侧厚厚的窗帘忽然掀开,露出一张精致而端庄的面孔:“李福,还有多远?还要多久?”
这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或许是由于保养得宜,看不出确切年岁。
她的话已经问得尽量平静,但作为从三十多年前在关中时就一直跟随李衎的忠仆,李福对车里这位代州李家实际上的女主人早已是再熟悉不过,分明可以听出她语气中那强忍着的一丝彻骨悲痛。
“回夫人话,离代州城还有十七里,若在平日倒也不远,但如今大雪封路……怕是天黑前能赶到就算不错了。”李福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从他那恭敬的态度来看,谁也料不到他在代州李家的地位有多高,更料不到他在李衎面前说话的分量有多重。
车中这位夫人,自然就是李衎如今唯一的妾室、李曜的生母杨氏了。
“哦。”杨夫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下车帘,不再言语。
车里却又传来一个低沉地男声,叹息着说道:“曜儿忠厚勤恳,素来少年稳健,身体也打熬得不错,不比二郎四郎那般自小孱弱。我本想让他多加锻炼,今后好好帮衬暄儿,兄友弟恭,也是一段佳话,却不料……唉,总是我李衎无德无福,当初少年意气,竟然离出乡族,不得祖宗庇佑,百年后怕也是落叶飘萍,再难归根……”此人言中尽是萧索之意,不是李曜的父亲李衎李乐安又能是谁?
“老爷怎又自责起来?曜儿……自己粗心,怎怪得老爷?”杨夫人虽是这般说着,但话中毕竟带着悲瑟。
李衎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出一阵马蹄声,李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似是憨娃儿打马来了。”
“憨娃儿……打马来了?”李衎的声音又低沉了三分,反问的语气似乎微微有些严厉。
“是的,老爷。”
车中这次没有了声音,李衎和杨夫人都没有说话。憨娃儿是李家马夫之子,养马的本事不错,骑术也好,但他只是家奴,平时不可能放他骑马出来,如果没有家中主人吩咐,这一行为几乎可以算作盗窃,而马匹乃是贵重财物,盗窃马匹的罪责是相当重的。
李福微微眯眼,远处一个高壮的少年正骑在一匹健马上狂奔而来,踢踏之间,一路上积雪飞扬。
一人一骑由远及近,憨娃儿的模样已经清晰可见。这只是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却高壮得犹如铁塔一般,不过长相有些憨痴,因而虽然生得雄壮异常,倒并无什么凌厉和威风。
“福爷,福爷!老爷大喜,夫人大喜了!”憨娃儿早已看见李福,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李福立刻皱眉,还未来得及发声,车中的李衎已然怒哼一声:“夯货!我今日丧子,他竟敢呱噪‘大喜’!夫人?夫人脉象平稳,哪来的大喜!”
杨夫人坐在李衎身边本来也面色不豫,听了自家老爷最后一句话,却忍不住面色一红,薄嗔道:“老爷!”
李衎一下醒悟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好像是有些不应景。当下干咳一声,喝道:“把那夯货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这喜从何来!”其实他心下愠怒的,还不仅仅是丧子一事,这次去晋阳,本就有一桩大麻烦找上了他,一回来又迭遭不顺,奴,平时不可能放他骑马出来,如果没有家中主人吩咐,这一行为几乎可以算作盗窃,而马匹乃是贵重财物,盗窃马匹的罪责是相当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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