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暗潮第3/4段
这里露生笑道:“虽然恩人没认清楚,这些做工的倒也懂得知恩图报,别的礼物还不稀罕,这个东西真有趣!”又说:“下次你别那么冒撞,想起那天我还害怕,万一他是个有病的,喷那一脸可怎么好?”
大松鼠在笼子里卖萌,爬上爬下地讨东西吃,也不怕人,仿佛通灵性的样子。露生又掐一个花瓣逗它,松鼠不爱这个,把屁股撅起来,尾巴盖着脸。
求岳见他玩得高兴,也凑在旁边吹松鼠的毛,心里又有点唏嘘,只是嘴上不好说出来。
句容麻雀大的地方,倒是五脏俱全,形势复杂得很,露生的话里听起来,比他想象得还复杂。
这些工人来路是复杂,那天他见姚斌回来,路上就问了周裕:“厂子里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周裕想了一会儿,边开车边道:“哪年没有事?您问好事坏事?”
求岳单刀直入地问:“这里的工人是不是闹过事。”
周裕几乎一凛。
句容不但闹过事,而且事情闹得很大,27春天开始,这里的工人已经形成了工会组织,开展长达四个月的罢工运动。其实如果金求岳历史好一点,他会知道罢工不是句容一地的行为,全世界都在大罢工,26年英国大罢工,国内省港大罢工,27年上海工人起义,比起这些留名青史的罢工运动,句容的罢工简直是过家家——人少,组织也很无序,谈判起来也是瞎要价,其实说到底这些工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罢工的理由,求岳相信,是姚斌和金孝麟对他们压榨得太残酷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很尴尬的,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压迫的那一方。
周裕道:“这件事是您亲自解决的,太爷说您办得很漂亮。”
比姚金二人更残酷的是金少爷本人,他在这场运动中选择袖手旁观,用谈判拖延。很快地,27年夏天,孙传芳带兵打到句容,这场仗打了整整一个月,史称龙潭战役,当时句容的富商土豪们,没有一家不受骚扰,用当时的记录来说,“千万成群,势如彪虎,一时飞入乡村,靡不填房塞屋,凡人家之金融,衣服攫取一空”。
金少爷随分从时地接纳了这队乱军,摆出妥协的姿态。
句容的罢工,没有死在资本家手里,而是死在孙传芳的铁蹄之下。当时被枪杀的工人达数十人之众,而金少爷圆滑地调转枪口,立刻回南京向政府军投诚,表示自己一介商人,忧心忡忡。
孙传芳打了一个月,扑街了,金少爷全程划水,借刀杀人地完成了对罢工的镇压。
对一个扑街的军阀,他不必负担任何后续责任,还得到了政府的怜爱和补偿。
金忠明当然很满意,简直要为他孙子鼓鼓掌。但工人们不会跟死人记仇,这笔账当然记在金少爷头上。
可以这样说,对留下来的工人而言,金家和他们不共戴天之仇。即便金总那天救了钟小四,他们也要强行把这个善举记在相对清白无辜的白总管头上。
他问周裕:“那天被打的几个人,是不是在这里干了很多年?”
周裕笑笑:“穷泥腿子!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留下来干活儿?想去上海苏州?只怕路费都攒不够呢,在这里好歹有口饭吃!”
答案有了,这些被打的工人,就是罢工运动的幸存者。
求岳知道他们是真的恨自己。
这些事情,他没法讲给露生听,因为金少爷毕竟是露生心里的白月光,在黛玉兽心里,金少爷再怎么薄情,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会做这么残酷的事呢?自己一个灵魂□□丝说金少爷的坏话,只会显得又low又没有说服力。
难受,手腕不如人,狠毒不如人,各方面都不如人,简直想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把金少爷批|斗一顿。金总又想想自己,妈的好像从出生开始也不是无产阶级,于是连批|斗的资格都没了。
他恼火地给松鼠塞了一个橘子皮。
松鼠好委屈地看着他。
露生见他脸色忽然晦暗:“怎么了?见你回来就恹恹的,是今天在厂里受了气?”
求岳站起来:“露生,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间说什么求不求,你的事就是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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