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2段
承乾宫贵为东宫,实则不止是她,便连湛明珩如今也无资格踏足。只是情形特殊,故而也没人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何况照朝议时所闻,湛明珩的太孙之位或是不久便该恢复了。
一觉醒来已是夜深,她浑身酸软,数日乃至一年来积攒的乏累皆随心里头那根弦的松下潮水般涌来,一时竟连置身何处都迷糊不清。直至替她守夜的婢女问她可有吩咐,方才惊觉已回京了。
婢女见状去热了饭食,再请了太医来替她诊脉,说殿下尚未回宫,是此前托人传信回来交代了这些的。
纳兰峥没什么胃口,瞧见一堆许久不碰的精致吃食也咽不下去。太医替她诊了脉,所言无非是气血亏损,须安心静养,以汤药调理一段时日。
这大半载来,她的体格倒是上去了,只是月事仍偶有推延,听见这话也不觉奇怪,谢过后便继续睡了回去。
翌日再醒仍未见湛明珩。她洗漱完,吃过早食喝了汤药,就逮了个婢女询问外头情形。这才晓得湛明珩黎明时分回来过一趟,见她熟睡便未叫醒她,过后匆匆忙忙又走了。至于外头,想是仍旧兵荒马乱的。
她歇过后觉得舒畅一些了,左右无事,也出不得此间寝殿,便叫人拾掇起屋子来。承乾宫空置了一年有余,虽日日皆有洒扫,却毕竟少了些人气。将那些花花草草,玉器摆设稍稍挪几分就好多了。
婢女们也丝毫不在意她这番自作主张的举动,乖顺得那叫一个指哪打哪。
殿下黎明回宫,实则在床榻上逗留了一番,揽了纳兰小姐好一会儿才走,就冲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谁还能没个眼力见,不听未来女主子的话?
生死与共,相依为命攒出来的情分,到底是她们这些下人不可遥想的。
纳兰峥方才布置完了,便听婢女说,承乾宫外头有一位自称耿姓的女将士求见。她一愣,请进一瞧,果真是耿丁。约莫是怕不合礼数,故而刻意表明了女儿身。
她尚未及卸甲,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看来也受了些轻伤,将婢女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开门见山道:“卓乙琅跑了。”
纳兰峥闻言一哽,一面请人替她料理伤势,一面细问。这才知,原是卓乙琅早便做好了两手准备,秘密安排了一支私军留在城内,待突围出宫便被护持走了。卓木青彼时尚未能够正名,故而受阻太大,单枪匹马难敌四手。
纳兰峥对她口中用词略有疑问,道:“何来私军一说?”
耿丁神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才答:“这正是我奉世子之命,来此与你说明此事的缘由。殿下在外奔波忙碌,便由你辗转告知。”
纳兰峥也严肃起来:“你说。”
“世子怀疑,那支私军来自北面羯族。”
她眉心一跳,不免绷紧了身子:“卓乙琅这两年的手段,的确是由羯商入境起始的。殿下也曾怀疑他与羯人暗中或有交易。”
“此外还有一层,你或也知晓,世子的生母拥有一半羯人血统。”
她点点头,此事她是知情的。湛明珩与她说过,卓木青能够脱胎换骨,也是靠的这位生母自极北苦寒之地求得的秘药。
“世子不会放过卓乙琅的,只是他如今北上远逃,恐将入羯境,西华却是一团糟乱,亟待整治,怕得来日再算这笔账了。世子欲意提醒殿下的只方才那一点,旁的不必我多说,殿下自该懂得如何防备北域。”她说罢站起身来,“好了,我与世子该回王城了。”
“天高路远,你们预备如何出关?”
耿丁一弯嘴角:“自然是率军光明正大地出关去。世子将大穆的半壁江山还给殿下了,作为回报,殿下许诺对留守在南下这一路的西华将士既往不咎。”
“那便好。”她相信,只须湛明珩与卓木青在朝一日,大穆与西华之间便可安宁无战了。
纳兰峥目送耿丁走出几步,忽然叫住了她:“昭夜。”
她听得这名倒是愣了愣,还道她是要忸忸怩怩说什么别过的话,回过身却听她道:“莫叫耿丁了,昭夜很好,你要记得,你是个姑娘。”
耿丁微微错愕,似乎隐约听懂了她的暗示。
纳兰峥抿了唇,狡黠一笑:“活人兴许永远赶不及死人,但既然活着,便该向前不是?我会请人制好凤冠霞帔,待你来日出嫁,送去王城贺你新婚。你可莫叫我失望。”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