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南小镇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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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玖每次回答一样:“so

  ey!”

  然后在继续问阿玖,保重的“重”怎么写,可别小看这一个字,于是阿玖在电话这头比划半天,外婆似懂非懂。最后某一天阿玖发现,在他的精心教导下,外婆她成功的把"重"写成了"童",还多了一笔。

  外婆后来学聪明了,再遇到不会写的字就去查字典。于是她用一大包零食向对面的二狗换一本破旧的字典。外婆查出来字典,认为在这厚厚的字典里要找到想找到的字,只能靠菩萨保佑,随便一翻,翻到就是运气,翻不到就多翻几次,实在翻不到,明天接着翻,反正有的是时间。

  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同于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同样最缺的就是时间!

  外婆有时候也抽着烟感慨的对阿玖说:“找个字比你找个女朋友还难。”

  阿玖也感慨的回复:"要是找个女朋友有这么容易,你早就当上太婆了。"

  阿玖告诉外婆,遇到不会写的字,就一种说法,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来。譬如,今天晴,就写成今天没下雨,多锻炼就写成多动动。生活如意就写成跟你想的一样。阿玖仔细想想,外婆也不会写"想"字,改口说,你就说过的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外婆笑着说:"牛啊,不愧是我外孙。"

  阿玖叹了口气,直接平躺在院子里大青木板上,面对面望着的蔚蓝天空,时而睁眼,时而闭上,我要是真牛的话就不会一事无成咯。

  外婆不缓不慢的点起红塔山吸一口吐一口,似乎看出阿玖的心思,信誓旦旦:"我卖小卖部,你出去创业,二八分成。"

  阿玖起身坐起:“我八你二?”

  外婆弹掉红塔山的烟灰,大声呵斥:“我八!”

  “那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继承你的小卖部,盖个平房,娶个村姑,然后再把小卖部传给我那龟儿子,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外婆一脸嫌弃,鄙视道:“没出息,和你妈一样的没出息。”

  继续追问:"诶,小崽子,你不是要出一本书吗,你这都说了好几年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看到你的书。"

  阿玖说:"肯定能!"

  外婆一脸惊讶:"快写完了?"

  阿玖说:"不,你能活到200岁。"

  外婆说:"你这借口我很喜欢!"

  外婆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妈妈她不会再回来,有时候写信写的不仅是思念,不仅是寄托,还有更多的是悔恨,更多的是救赎。

  时光微量,那一场远去的往事被春泥浸泡,秋风吹拂晓早已洗去铅华,清绝明镜。以为历经人生匆匆聚散,尝过尘世种种烟火,应该就能承担岁月带给我们的沧桑。可流年分明安然无恙,而山石草木是这样的毫发无伤。青梅煎好的茶水,还是当年的味道,只是煎茶的人,不会再来。

  昌南的小镇,江南的每一个特点都表现的淋淋尽致。

  几场梅雨,几卷荷风,几片花香,这时候的昌南已是烟水迷离。小院里湿润的青苔在雨中纯净生长,这个季节是个如梦如幻再如梦似幻。

  一处古老的园中,铺满青苔,朴素而又实华。

  小阿玖咬着金色硬币巧克力,指着自己对着妈妈说:"嗯妈,我是怎么来的,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这种问题无论是谁,在这个年纪我想大概都问过,毕竟那个时候,傻还是可爱的意思。

  "诺,看看,看看,妈就是把你从这里活生生钳出来的,痛死老娘了。"小阿玖妈妈不会如同其他妈妈一样,直入话题,指着妊娩纹,骄傲的说道。

  那疤痕紫紫红红,又光光亮亮,好像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肤,随时可能绽开,小阿玖看得直哆嗦。

  “毛呢,你的生日,娘的痛日。娘生你,好苦哇。”小阿玖妈妈时不时拿出妊娩纹炫耀,更像是给小阿玖一种威严。

  小阿玖妈妈没有骗阿玖,生阿玖的时候难产,他真是从肚子里活生生钳出来的,至于怎么钳,阿玖这辈子也体会不到。

  而他仍旧一直认为是一种善意的谎言,理所当然。

  大概因为小阿玖是痛苦的产物,从小小阿玖妈妈就管的很严。

  所以小时候是很孤独的,当邻居家孩子伸着腿,用钻狗洞的方法,学大人骑脚踏车的时候,小阿玖只能拿着舔了一遍有一遍的“绿舌头”棍棍变舔边看,别的小孩还在月光下玩“躲猫猫”和“官兵捉强盗”的时候,小阿玖早就扒光裤子在洗澡。

  小阿玖叉着腰,胸前的懒洋洋的loo愈发明亮,指着妈妈:"我警告你,你这是虐待儿童,我要去告诉外婆,让她打你屁股,打的红红的。"

  小阿玖妈妈不甘示弱,钳着小阿玖的脑袋一顿往肚子里塞,气呼呼的喊:"回去,给老娘死回去。"

  每一次吵架没有什么是一包咪咪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包。

  吵完架妈妈总是抚摸着小阿玖的头,说:“毛呢,你喜欢吃什么,娘以后赚钱给你买。”

  "娘,我想吃汉堡,电视机里有钱人都吃汉堡,我也想当个有钱人。"

  “娘答应你,给你好多好多汉堡,多的你算不过来。”

  小阿玖嘟着嘴,双手叉腰,指着妈妈:"哼,你才算不来呢,一个汉堡…两个汉堡…十个汉堡…………啊啊啊,不算了不算了,反正就是一生一世吃不完,吃不完。"

  妈妈笑了笑,怀中的小阿玖睡熟了,嘴角挂满了口水。

  那一年,小阿玖五岁。

  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不要问,问就是烦恼守恒定律,这个世界很公平,也很不公平。

  有的人活着,没有钱,有的人死了,却花不了。

  不公平在于那些穷人一辈子都没有钱,公平的是富人也摆脱不了死神的考验。

  端着泡面的小阿玖看得直哆嗦,家里好不容易来了两个陌生客人,一男一女,那个男人还给自己包了一个大大大红包,有很多很多钱嘞,外婆她们还在吵架,真搞不懂。

  "你给我滚啊,滚啊!你就是个畜生,也是瞎了狗眼。"外婆指着那个男人的鼻子骂。

  这是小阿玖出世以来第一次看吵架,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和蔼的外婆破口大骂,也是看到平常笑得像花一样的妈妈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去扶趴在地上的妈妈,人与人之间不应该是互相帮助吗?这是妈妈教的呀!

  难道那个不是人?那是什么?村头没饭吃跑回来,吃饱了又跑回去的狗?或许根本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小阿玖傻傻的看着泡面,泡面呆呆的望着天空,天空静静的凝视着小阿玖。

  年幼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后来晓得那个给自己包大红包的男人是自己的爸爸,只不过爸爸和一个陌生阿姨手拉手走了,再后来他就从里邻居得知,他再也没有爸爸了,”爸爸”这个词像奢侈品一样空洞虚幻。

  这一瞬间很短暂也很漫长,外婆走后的几天,小阿玖的妈妈更加严厉了,但是在阿玖做错事,她狠狠的骂阿玖甚至打过之后,又会很脆弱地哭,愈哭愈大声。

  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开始了她漫长的偏头痛。

  从小阿玖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脖子同天上飞气球一样肿大,一直裹着头巾,像是田里干活的农妇一样。

  隐隐的疼痛和突然来到的剧烈疼痛,让小阿玖妈妈一年四季眼泪不断。她时常用手指敲击着自己的脑袋,而且敲击的声响越来越清脆,差不多是庙里木鱼的敲击声了。

  有几次小阿玖醒来,看见妈妈躺在地上打滚,嘶吼几声,滚了几下,又自己一个人杵着木椅小心翼翼爬起,双腿发软,不停使唤,爬起又摔倒,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最后竭尽全身力气也爬不起来,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裹着的头巾滑落,露”棍棍变舔边看,别的小孩还在月光下玩“躲猫猫”和“官兵捉强盗”的时候,小阿玖早就扒光裤子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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