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浮冰第2/4段
这几天白天,我们饱受飞溅的冰屑的袭击。有时大雾弥漫,站在潜艇的一端会看不见潜艇的另一端;有时,突然狂风大作,大雪飞舞,厚厚的积雪得用铁镐才能凿开。只要在零下五度的气温下,鹦鹉螺号全身上下就会被冰层覆盖。如果是一艘帆船,那么滑轮都会被冻结在滑轮槽里,帆索有可能无法张开。只有不使风帆、由不烧煤炭的电动机推进的船才能够到如此高纬度的海域来冒险。
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气压计的指针一般处于低数值的水平,甚至跌到了73.5厘米。罗盘则没有任何准确性可言,越是靠近不能与地理南极混为一谈的地磁南极,发了疯似的指针指示的方向就越是南辕北辙。因为,按照汉斯顿的观点,地磁南极大概位于南纬70度、东经130度;而根据杜佩雷[1]的观察,地磁南极位于南纬70度30分、东经135度。因此,必须把罗盘挪动到潜艇的各个部位,进行多次观察,再取各次观察的平均值,才能得出大致的方位。不过,我们往往凭估计来标注鹦鹉螺号航行的路线。由于航线蜿蜒曲折,方位标不断变换,用这种方法标注航线不太令人满意。
三月十八日,鹦鹉螺号在徒劳地冲击了20次以后,最后终于被卡住了。这回挡住鹦鹉螺号去路的,既不是冰团、冰条,也不是冰封的原野,而是层层叠叠、连绵不断的冰山。
“遇到了大浮冰!”加拿大人对我说道。
我明白,如同在我们之前的航海家眼里那样,在尼德·兰看来,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中午时分,太阳露出了一会儿工夫。尼摩艇长得以相当准确地测定我们的方位:南纬67度39分、西经51度30分。这已经是南极地区纵深的一点。
我们的眼前再也看不到大海和海面。一片跌宕起伏的广袤平川在鹦鹉螺号的冲角下延伸。平川上到处是东倒西歪、七横八竖的冰块,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刚刚解冻不久、河面一片狼藉的大河,不过远远要比大河壮观。眼前,像细针一样、高达200英尺的陡峭冰峰拔地而起,星罗棋布;远处,一片灰蒙蒙的悬崖峭壁,犹如一面大镜子一样,折射着透过云雾的几缕阳光。在这个荒凉的冰雪世界里,笼罩着原野的寂静偶尔被几只海燕和鹱鸟拍打翅膀的响声所打破。一切都被凝冻了,甚至声音。
鹦鹉螺号不得不在茫茫冰原上停止了它的冒险旅行。
“先生,”这天,尼德·兰对我说,“如果您的艇长还能继续……”
“那么又怎样呢?”
“那么,他就是一个人中豪杰。”
“为什么,尼德?”
“因为没有人能够逾越大浮冰。您的艇长,他虽然很有能耐,不过,活见鬼!总不会比大自然更有能耐吧!在大自然立下界限的地方,任何人不管是否愿意,都必须止步。”
“不过,尼德·兰,说真的,我很想知道在这大浮冰后面是什么样子的。这个障碍物,它真让我恼火!”
“先生说得对,”龚赛伊说道,“障碍物被发明出来,只是用来激怒学者们的。任何地方都不应该有障碍物。”
“好吧!”加拿大人说道,“谁都知道在这块大浮冰后面是什么。”
“那么,是什么呢?”我问道。
“是冰,永远是冰!”
“尼德,你就这么肯定?”我反诘道。“我可不能。这就是我想过去看个究竟的原因。”
“老实说,教授先生,”加拿大人反驳道,“放弃这个念头吧!您来到了大浮冰前,这已经很不错了。您不可能走得更远。您的艇长和他的鹦鹉螺号也不能。不管他是否愿意,我们必将调头北上,也就是说,返回安分守己的人居住的国家。”
我应该承认,尼德说得对。只要船不是为了在冰原上行驶而建造的,那么在大浮冰前面只能停下来。
确实,尽管鹦鹉螺号尽了最大的努力,使出浑身解数想破开大浮冰,但是大浮冰依旧岿然不动。通常,前面走不通,就折回来往回走。可是,在这里,后退与前进一样地不可能,因为我们身后的水路都已经结冰。我们的潜艇只要静止一会儿不动,马上也会被冻结住。下午两点,甚至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新的冰层以惊人的速度在潜艇的两侧形成。我不得不承认,尼摩艇长的行为实在是太鲁莽了。
当时,我正在平台上。艇长观察了一会儿情况之后,对我说:
“怎么样,教授先生,有何高见?”
“我想,我们是被困住了,艇长。”
“被困住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我们现在是进退不得,左右为难。我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被困’,至少在有人居住的大陆上是这么个意思。”
“如此说来,阿罗纳克斯先生,依您之见,鹦鹉螺号是脱不了身了?”
“难啊,艇长。因为季节已经很晚了,您不能指望冰块解冻。”
“是吗?教授先生,”尼摩艇长用讥讽的口吻回答说,“您一点没变,总是只看到障碍和阻拦!我可以向您肯定,鹦鹉螺号不但能够脱身,而且还止了它的冒险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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