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少安和润叶第1/2段
田二真名叫田福顺,在田家圪崂属于“福”字辈儿的人。
他和田福堂共有一个老先人,只是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不知道都隔了多少年了,早已没了血缘……
此人长得看起来很富态,破毡帽下有一个光亮而宽阔的额头,身上穿着公家救济的破烂棉衣, 松松垮垮的。一根不知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破皮带,一年四季都束在腰里。
烂皮带上吊着一个大烟布袋,是庙坪先前那座老庙里的红牌匾做的,“有求必应”四个黑字至今仍在其上,居然没有褪色。
他喜欢整天在村里村外四处转悠,捡一些没人要的破烂。铁丝头, 废铁钉,烂布条,断麻绳, 坏螺丝帽,破碗碴,碎纸片,不管有用没用,统统的捡回家去,倒在没有炕席的土炕上,像是鸟儿在装饰自己的窝。
他的嘴角会时不时的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神秘微笑,凑到什么地方,不拘是什么场合,那些人正在干什么,说他那句“永恒的格言”——世事要变了!
看到这里,田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明白了吧。
半脑壳,俗称傻子。在农村,经常会有这样的人,同样的神态,同样的话语,天南海北不鲜见。
至于是怎么造成的, 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造就,没人知道。
文昊前世的县里,就有一个。那人走路虎虎生风,挥臂有力,常常站在县城的十字路口,发表他的演讲,言辞铿锵,手势果决,一副大演讲家的模样。
据村里一些老者的估摸,田二已经七十大几了。在他四十来岁上,同族的人,给他娶了邻村一个白痴女子,想让他生养一个后代,以免他这一门人绝了种。
此举到底是积德……还是作孽?没人能说的清楚,或者也没有人愿说。
结果,白痴女子和憨憨丈夫生了一个纯粹的傻瓜!
傻瓜他妈产后三个月就得病死了,门中人你一把我一把拉扯大的憨儿, 却有一股憨劲,天天出山劳动,而且最爱干重活,因此挣的工分还能维持父子俩的简单生活。
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这样的会场,受全公社人的瞩目,不能不说……咳……该说啥呢?
田二毕竟是给全村人她是他的“媳妇”的玩笑话,再也没有人说了。真正懂事的人都知道,这的确是个玩笑。
总之,谁也不会再记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了。
是的,生活就是这样。在我们都是小孩子的时候,一个人和一个人可能有家庭条件的区别,但孩子们本身的差别并不明显。
可一旦长大了,每个人的生活道路会有多大的差别呀,有的甚至是天壤之别!
生老病死,一别经年,环境改变,地域区隔,都会造成心理上的距离改变。
可能,只有田润叶不会!
当孙少安听他弟弟少平说,润叶让他去一趟城里时,一个人就有些魂不守舍。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和她除了一年一度的学习,其余时间并没有什么交往。而他们两家之间的交往就更少了。
她会有什么事,需要他到城里去找她呢?
他想:如果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可没什么闲工夫去逛一趟县城!
队里现在这么忙,挖沟修渠,植树养羊,他怎么能丢下这么重大的事,而为一件小事胡跑乱窜呢?
不,他不会去。
尽管这可能伤了润叶的自尊心,但以后见面时,他会给她解释清楚的。
润叶向来通情达理,她会原谅他的。这就是善良的坏处,因为没有威胁。
当孙少安自以为想清楚了所有问题,离开石碾子,准备回窑里的时候,一直透过窗户看着他的少平走了出来。
“哥,你想好了没,什时去城里?”弟弟少平问道。
“现在正忙,等等再说吧……”
思远哥说对了,果们两家之间的交往就更少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