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国哲学的背景(2)第1/3段
, 中国的艺术和诗歌
儒家以艺术为道德教育的工具。道家虽没有论艺术的专著,但是他们对于精神自由运动的赞美,对于自然的理想化,使中国的艺术大师们受到深刻的启示。正因为如此,难怪中国的艺术大师们大都以自然为主题。中国画的杰作大都画的是山水、翎毛、花卉、树木、竹子。一幅山水画里,在山脚下,或是在河岸边,总可以看到有个人坐在那里欣赏自然美,参悟超越天人的妙道。
同样在中国诗歌里我们可以读到像陶潜(372—427)写的这样的诗篇: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道家的精髓就在这里。
中国哲学的方法论
“农”的眼界不仅限制着中国哲学的内容,例如“反者道之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还限制着中国哲学的方法论。诺思罗普(northrop)教授说过,概念的主要类型有两种:一种是用直觉得到的,一种是用假设得到的。他说:“用直觉得到的概念,是这样一种概念,它表示某种直接领悟的东西,它的全部意义是某种直接领悟的东西给予的。‘蓝’,作为感觉到的颜色,就是一个用直觉得到的概念。……用假设得到的概念,是这样一种概念,它出现在某个演绎理论中,它的全部意义是由这个演绎理论的各个假设所指定的。……‘蓝’,在电磁理论中波长数目的意义上,就是一个用假设得到的概念。”[1]
诺思罗普还说,用直觉得到的概念又有三种可能的类型:“已区分的审美连续体的概念。不定的或未区分的审美连续体的概念。区分的概念。”[2]照他说,“儒家学说可以定义为一种心灵状态,在其中,不定的直觉到的多方面的概念移入思想背景了,而具体区分其相对的、人道的、短暂的‘来来往往’则构成了哲学内容”[3]。但是在道家学说中,“则是不定的或未区分的审美连续体的概念构成了哲学内容”[4]。
诺思罗普在他这篇论文中所说的,我并不全部十分同意,但是我认为他在这里已经抓住了中国哲学和西方哲学之间的根本区别。学中国哲学的学生开始学西方哲学的时候,看到希腊哲学家们也区别有和无,有限和无限,他很高兴。但是他感到很吃惊的是,希腊哲学家们却认为无和无限低于有和有限。在中国哲学里,情况则刚刚相反。为什么有这种不同,就因为有和有限是有区别的,无和无限是无区别的。从假设的概念出发的哲学家就偏爱有区别的,从直觉的价值出发的哲学家则偏爱无区别的。
我们若把诺思罗普在这里指出的和我在本章开头提到的联系起来,就可以看出,已区分的审美连续体的概念,由此而来的未区分的审美连续体的概念以及区分的概念,基本上是“农”的概念。[5]“农”所要对付的,例如田地和庄稼,一切都是他们直接领悟的。他们淳朴而天真,珍贵他们如此直接领悟的东西。这就难怪他们的哲学家也一样,以对于事物的直接领悟作为他们哲学的出发点了。
这一点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中国哲学里,知识论从来没有发展起来。我看见我面前的桌子,它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它是仅仅在我心中的一个观念还是占有客观的空间,中国哲学家们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这样的知识论问题在中国哲学(除开佛学,它来自印度)里是找不到的,因为知识论问题的提出,只有在强调区别主观和客观的时候。而在审美连续体中没有这样的区别。在审美连续体中认识者和被认识的是一个整体。
&ems概念出发的哲学家就偏爱有区别的,从直觉的价值出发的哲学家则偏爱无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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