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流星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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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雾,凌晨三点的北京街道并不拥堵。黑色商务车一路自机场航站楼开出,下高速,驶进市内。

  车内,助理邵立回身问:“凛哥,一会儿是回公寓还是去酒店?”

  后座,响起段凛的声音,平静简扼:“医院。”

  邵立愣怔两秒,面上全是担忧和为难:“可七点还有拍摄,你这都一天没休息了,要不然还是——”

  下一秒,窥见对方的神情,邵立停住没说了。

  正闭眸小憩的段凛睁了眼,瞥他一眼,眉目间有倦色,更多的是缄默的冷意。

  段凛:“辛苦。”

  “哪儿啊!我们没多辛苦。”邵立忙回,还是心疼。

  最辛苦的就是凛哥了。

  今天他生日,在横店拍了一整天的戏不说,下午还被曝上了黑热搜。片场下戏第一时间就往北京赶,早七点的杂志拍摄,现在三点还要去一趟医院。

  以往凛哥拍戏,等开机进了剧组后就几乎不出来了,最近却会接一些通告。

  还都是往北京赶的。

  横店到北京这么远,他从来不耽误拍戏,就需要连轴转。可即便连轴转也要来。

  邵立心里叹气,隐约猜到是为什么。劝的话堵在嗓子眼,只能咽下去。

  一小时后,到市内医院,径直去住院部。

  这时候的住院部一片寂静,只有每层楼的护士站还打着灯。邵立谨慎地四下环顾,稍稍放下心,跟随段凛乘电梯上顶层。

  顶层都是重症加护病房。

  出电梯,走廊分两端,右侧的病房通行入口锁着大门,不让进。邵立熟门熟路地跟段凛往左拐。

  左侧是护士站。

  其中正值夜班的中年护士抬头,瞧见两人,和蔼朝段凛点头:“又来啦。”

  护士带两人进左侧的ICU探视室,室内是一个个的玻璃隔间,隔间内一座一屏幕,能远程看清病房内的情景。

  没办法,ICU每天只有三十分钟的家属探视时间,还都在下午,而阮瑜父亲每天都会来。能进病房探视的时间耗完,就只能隔着屏幕看人。

  邵立见段凛进了其中的隔间,不放心叮嘱护士:“还请您替我们保密。”

  “知道了,每回都说,也不嫌烦!”护士好笑。

  隔间内,段凛低眼,拉开椅子坐下。耳边隐约有低压的聊天声,他却只盯着屏幕。

  屏幕内是某间单人加护病房,病床上,阮瑜躺得很安静。

  若非她的呼吸机上不时有薄薄的雾气,都要让人怀疑时间在静止。段凛盯着她被单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苍白而细瘦,露出的部分几处都插着针,连接着各种导管和监测仪器。

  疼吗。

  段凛动了动手指。

  他的神色还是一贯的疏淡,但那刹那,下颌咬肌紧绷了一瞬。

  隔着屏幕,段凛的眸光落在床头跳着曲线的心电仪上,看着曲线跳至顶端,又瞬地回落。在屏幕里跳出一个小小的尖峰,像刀尖。

  一时又记起许多事。

  她的病情,两年前就被查了出来。

  一直瞒到现在。

  段凛想起那天男医师的话,话语里有叹息:“中间我们建议过很多次,让她告知家属,但她一直央求我们代为保密,还签了免责书。其实,在去年那会儿病患的病情就很严重了,事情拖到现在,也确实应该告诉你们。”

  去年六月。

  段凛回忆。

  他去医院看她,是深夜。她哭得很凶。

  阮瑜那时的哽咽还刻在记忆深处,再记得深一点,连当时她睫毛上的泪都清晰分明。

  ——“这几天别人问我,没事吧,我都说,没事,真的没事,放心好了。”

  ——“其实,有事的,我,我有事的。”

  她在哭。

  他以为她只是。担心手术。

  段凛的视线落回病床中央,没蹙眉,神色很平静。过于平静。

  一寸一寸,从阮瑜的手腕看向她的脸,定在她安安静静阖着的双眼上。

  生日那一晚,她抬脸看他,弯起一点眼睛。

  眼底亮着微光,想了想,认真许了两个愿望。

  很简单。

  ——“身体健康,开开心心。”

  探视室外,邵立看了一眼时间,犹豫几秒,还是打算走近提醒。

  刚靠近隔间的玻璃门,见段凛的眸光仍在屏幕上,神情冷淡,情绪未明。

  而下一秒,邵立忽然听见他开口说了句什么,很低缓。

  听清后,邵立不可置信地猛然驻足,表情从未有过的震惊,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半小时后,两人回住院部的地下停车场,车内的司机已经打完一个盹,问:“凛哥,咱是直接去摄影棚吗?”

  “不急。”段凛回。

  车还没发动,车窗被摇下。邵立见段凛摘了口罩,从烟盒中滑出一支烟,低头咬了。

  他咬着未燃的烟,问:“介不介意?”

  邵立忙回不介意,又仔细看一圈停车场,车很少,没人,顿时放心。

  “我能要一支吗?”司机也有点犯瘾,笑问。

  以往段凛不抽烟,连闻到烟味都蹙眉,司机这两年跟着他,一直没敢当面抽。

  这回好了,司机欣喜地接过段凛的烟,又自己摸出一个打火机,先殷勤地给他点上。

  邵立看段凛咬着烟,俯过身,低眼,借火点烟。

  接着靠回座,乳白色的烟气勾缕蔓延,绕过他淡漠的眉眼。

  不知道想起什么,段凛微微仰了下颌,眉宇蹙起一瞬,喉结滚了滚。

  凛哥最近抽烟抽得厉害,邵立心里急,但不知道怎么劝。

  事情是从那天开始不对劲的。

  邵立至今还记得,阮瑜出事那天,当晚段凛和阮瑜父亲在私人会所见了面。阮正平刚从医院回来,他是直系亲属,医生把什么都告诉了他。

  阮正平走后,邵立进包厢,刚巧撞见段凛从眼前几张纸上抬起眸光。

  那个表情他真的忘不了。

  那一幕,段凛的神色是冷的,但曈眸漆黑,眼眶很红。

  不像哭。红得像一把刀开了刃,刀锋割开皮肉后染上的那一线血色。

  邵立又回想起刚才段凛在探视室里说的那两个字,心里直震。

  他说——

  “求你。”

  光棍节这天,阮软被周萱拖出了门,参加高中同学会。

  同学会办在市内的餐厅里,十几个人吃完饭,又转场去KTV,喝酒唱歌扯皮。

  中途阮妈给她打电话:“你少喝点酒,别回来又吐一屋,听到没有?”

  “知道了妈,放心!”

  KTV里吵得要死,有人在嘶吼高唱“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她打完电话回包间,就被一个同学塞了瓶啤酒,吼:“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阮软呵呵:“你不是上个月刚结婚?”

  同学得意:“汪汪汪!”

  “……”

  “软软,我给你点歌了,就下一首!”周萱过来,“你爱豆的歌,我对你好吧?”

  阮软回座倒了点酒,一抿,差点没喜极而泣。

  天知道她之前因为心脏病的事有多久没喝酒了啊!

  现在酒都已经有了,爬山蹦极攀岩游泳这些离她还会远吗!!

  周萱给阮软点了一首纪临昊的《不听》邵立进包厢,刚巧撞见段凛从眼前几张纸上抬起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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