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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鼓包”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灵力,她现在只想吃饱饱,好好睡一觉。忽然耗损这么多,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跟村里人比起来,他们只是失去了家园,她不止家园,还有从小伴她一起长大的植物们,那都是她一辈子的好朋友啊。
想到它们为了拖延时间让大家撤离,被压得断手断脚……虽然老拐柳说,草木在这场大灾里是唯一幸免的,可她还是会难过。
待他们回房休息后,高元珍和王满银也从医院回来了。
“怎么样?”
“刚生的,母子平安。”高元珍叹口气,“听说牛屎沟真地震了?”
这倒霉事啊,全撞一起了!
昨晚给刘珍送到医院后,医生看过说还没发动,还早着呢,孩子也好端端的,胎心羊水啥都正常,让要么回家观察,要么在医院住两天。可刘老太从六甲村赶来,死死拽住高元珍两口子不放,说就是高玉强把她外孙撞出问题了,得剖腹产!
剖腹产一切费用必须他们承担,以后孩子要有啥后遗症也得他们负责。
王满银气得当场就想跳起来揍人,高元珍紧紧抱住他,明摆着他们就是让刘老太讹上了,可他们有啥办法?怪来怪去只能怪自个儿没教育好孩子,让高玉强闯祸!
这血,他们是不出也得出,没看胡雪峰也来了,坐一旁没出声嘛?
本来,刘珍这孕怀得好好的,可自从被撞到后,她就这儿疼那儿不好的,谁能证明不是高玉强撞出来的毛病?
证明不了,这钱就得他们出!
王满银骂骂咧咧回家拿来两百块钱,谁知道剖腹产的时候发现她肚子里有个啥瘤子顺道给割了,两百块不够,天一亮又回家去了一趟,加上孩子住保温箱的费用,大人孩子的奶粉费,后续检查费,营养费……乱七八糟算算,给赔出去八百多。
本来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花销就大,现在厂子没了,手里的积蓄又去了不少,两口子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
崔老太拍着大腿骂:“世上咋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她肚子里的瘤子又不是玉强撞出来的,凭啥啊她?”
高元珍叹口气,她何尝不气?担心自己情理之下揍死高玉强,丈夫已经偷偷把他送回市区去了,有婆婆护着,她暂时是不能把他怎么着,但等着吧,不出三天,不打断他狗腿,她就不姓高!
老人们终究是心疼孩子,一个劲劝她好好教育,别动不动就揍。呵,不揍?不一次性把他揍到怕,下一次不知道还要闯啥祸呢!
这一次人没事,赔点钱就好,以后万一害了别人命呢?怕他没命赔嘞!
记挂着教育孩子的事,知道牛屎沟基本无人伤亡后,两口子就放心的告辞了。
崔绿真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极其黑沉,大人们见她一直没起床,也不敢大声吵醒她,就一会儿蹑手蹑脚进去看一眼,一直让她睡到第二天早上。
醒来才知道,牛屎沟的社员们已经被安排暂时住到公社招待所去,住不下的则安排进会议室值班室,甚至在劳教场搭起许多顶帐篷,每顿有馒头窝头干净水,生病的老人孩子还能免费进医院。
看吧,大河口虽然是个穷公社,可老百姓受灾了,能不计回报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的,还是只有政府。
崔家人虽然有吃有住,可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党和国家真是好啊!说句难听的,有些人家在自个儿家里吃得还没这好呢,在这儿时不时偶尔还能有顿肉片白菜汤嘞!
大家在公社待了一天,确定不会再发生余震后,开始自发的回村收拾残局。
崔顾两家人也回去了,可说“残局”,哪还有局面可言?原来的牛屎沟依山傍水,门前是清澈见底的小河,屋后是苍翠的青山,现在呢?
山没了,变成一片平地,河流也被倒下的山土阻塞,形成危险的堰塞湖,解放军叔叔正忙着破堰塞湖,社员们傻愣愣看着一片红土地发呆。
原本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村子,不见了。
就连村口最有标志性的老槐树也被埋了。
要不是靠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他们压根找不着牛屎沟了。这可是他们的家啊!生活了几辈子的家啊!
全村人,无一例外的,都在哭泣。
大自然能给他们带来财富,带来幸福,同时也能毁灭他们的财富和幸福!
市里从省里请了地质专家来勘测,说这次地震并非传统的板块运动导致,而是因为后山被挖空后,人工诱发的。
众人一听,后山不就是邱家挖的吗?
他们贪图崔家自留地的肥沃土壤,把人一块自留地挖光不说,还往山肚子里挖,挖出来的土撒在自家自留地不算,还给娘家人送……谢谢行为,村民们一直是看在眼里的。
可谁也不信这土能有啥特别的,不都是一样的牛屎沟的土?所以大家都只当笑话看,除了崔老太,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他们。
谁也想不到,就是真的可笑的行为,给全村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老人们恨得咬牙切齿,指着邱家人骂,“你,你们!老祖宗的基业全让你们毁了!以后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姓邱的!”
“我才刚盖没两年的新房子啊,我们过冬的粮食,你们姓邱的给我赔来!”
一提起损失,所有人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
赔偿都是轻的,村民们一致要求要把他们赶出牛屎沟,可牛屎沟还存在吗?啥也没有了啊,所有人都成了丧家之犬!
片刻,山里又传来男女老幼的嚎啕大哭。
总这么哭不是办法,崔建国号召大家把土挖开,看能不能挽回一点损失。可单凭人力是不可能的,大家挖了三天,还没挖去一层皮,最后,还是顾学章提议用炸药,先把土豁开。
可炸药属于军工物资,公社没有,也不可能提供,实在需要的话,公社可以出面担保给他们买,关键是要钱!
身无分文的社员们现在,连半斤炸药的钱也凑不出来,怎么办?
有的年轻人干脆破罐子破摔,说不如大家谁也别过了,去东北讨饭吧!闹着要让公社给开讨饭的介绍信,去了东北至少能混口饭吃,以后攒下钱了,去到哪儿就把家安在哪儿。
可话未说完就让家里老人打了,“放你娘的狗屁,去了东北你的根在哪儿?没根以后死了也是孤魂野鬼!”
可没有钱,重建家园的第一步就迈不出去。
崔绿真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忽然轻轻拽了拽顾学章的袖子,“爸爸,咱们可以去信用社贷款吗?”
顾学章一愣,是啊,他怎么没想起来!
这是天灾,政府虽然没钱直接拨给他们,可银行应该会有优惠条款,不说无息低息贷款,至少先给贷点重建家园的款项。反正以生产队名义贷,谁也没办法赖账不是?
虽然房子和生产资料没了,可他们田地里的庄稼还在,等到秋天收了就能卖出去还钱啊!
顾学章把这想法说了,村里人一听,能向政府开口借钱?一起借一起还,相当于这债没有落任何人头顶上,傻子才不愿意嘞!
就在村口的废墟之上,大家商议,干脆一次性贷一万块,到时候买了炸药还有剩的话,再买几头骡马耕牛农具,这些都是秋收必不可少的家伙。况且,眼看着稻谷生虫,还得买农药,猪也得养起来,不然年底的任务猪交不出来,又得交钱抵……哪一件不是要花钱的?
当天下午,黄柔帮大家起草了一份;崔老太拍着大腿骂:“世上咋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她肚子里的瘤子又不是玉强撞出来的,凭啥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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