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分 第六节 求不得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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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衙门里的陈侍卫,如此我这便去召集人手。”李砺锋赶紧抱拳回答说,这陈侍卫是县太爷身边负责保护的近卫,别看穿着衙役的服饰品级与诸人相仿,地位却比秦师爷也不低,而且他也是小吉镇数得上的好手,有衙门里的人说,陈侍卫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手底下的功夫怕是比李大郎还要高出几分。

  李砺锋与陈侍卫照过几回面,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是一把好手,只是没上手试过,也的确不敢说自己就能比对方强了。

  “正事要紧,你自己回家休息,明日事了,我再与你分说今天的事。

  云涛,你自小便有自己想法,当爹的我也不知自家孩子与其他人家孩子有何不同,只知道你打小就比其他家崽子懂事,这一次与邪祟搏杀,干得漂亮!”

  李砺锋回转头伸出手本想去摸儿子头顶黑发,半路改成拍了拍他肩膀。

  见这边李砺锋与身边儿子嘱托,陈侍卫便知此间事了,于是策马离去。

  “好叫满城百姓知道,我李家又有豪杰儿郎长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李老爹咧开嘴笑得有些丑,却是让人能轻易感受到他那份质朴的喜悦。

  “爹你有正事尽管去,等下我回家拿了家伙,也来城头上帮忙。我再去二叔家割两斤猪头肉,打上壶酒,不然守到半夜肚里发饿,要被这荒风冻透了。”

  “行,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记老子账上就是。回头来西城门寻我。”李砺锋爽快的答应说。

  父子二人就此作别,看儿子慢慢离去,李砺锋牙齿在嘴里摩擦,腮帮子上下鼓动,脸色逐渐难看。而后他举起双手猛的在两边脸颊上拍打一气,当手放下时已经是一副笑脸。

  “又得去当孙子了,怎好叫这小鬼头看见。”说着李砺锋转身往东城大户住的街巷走去。

  话说李云涛回家张罗诸般事宜,待再与父亲在西城头重逢时,已经晚间八点以后。

  夜色下的小吉镇城头李云涛还未上来过,今天算是第一次,刚上来便被晚间那比白日里冷冽的多的冻气劈头盖脸教训了一把。赶紧将包裹里带的厚衣服套上一件。

  李砺锋戍守的这段西城门城头都是巡捕房和衙门里的兄弟,由于人手有限,只能每隔二十米左右站一人。巡捕房原本两班二十人的编制,经过前几日和今天白天一役,剩下能动的兄弟加上李砺锋自己总共九人,这段三百米长的城墙倒是加上县府衙门来的五人支援才堪堪照看得过来。

  所以李云涛一来,便被李砺锋支使着给那五人送了一壶酒一斤切片撒了酱料辣子的猪头肉。

  这么一来自己这边还剩下三斤肉两壶酒和自己兄弟分。巡捕房的弟兄倒也不是全无准备,各自掏出家里婆姨给准备的烙馍、酱菜,肉饼,一个个笑呵呵的交给李云涛放在城门楼里炉子边上烤着,约好半夜饿了再一块吃喝。

  李砺锋见九人就两壶酒怎么好分,便叫儿子又去找那便宜量多的小烧打来一大葫芦。没办法,谁让李云涛带来的三壶酒是那又贵又少的桂花酿,那小小的酒壶比老爹李砺锋的拳头大不了多少。

  不过桂花酿味道醇厚,芳香留齿经久不散,而且后劲足却不上头,守夜的时候喝上一壶既能暖身又不耽误事。李云涛带桂花酿倒也不算错。

  这也就是临时拉上城头守城,又没那督察官督管,若是寻常城卫军的兵丁,哪敢半夜这般明目张胆的喝酒取暖?偷偷喝上一口还要躲在远远的城墙转角垛口里。

  夜幕下的小吉镇灯火渐息,黑暗笼罩大地以及这座边城,偶尔有簌簌的荒风吹过,也只是撩拨得插在城头的东煌军旗慵懒的抖动两下。

  父子二人站在城头,遥遥看着已经远去西北方向,只隐约能看出些轮廓的火把长龙。一人擎了一壶桂花酿喝上一口便说上几句。

  主要是李砺锋说,李云涛听着。老爹从把儿子从娘肚子里剖出来说起,说他被冠上天煞星的恶名,同宗族人厌恶趋避。

  说他小小一个人儿要吃奶要换尿布,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哪懂这些?当时麻了爪,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倒是街角卖豆腐的孙家姑娘仗义,伸手帮了一把。

  又说他自小与众不同,有自己的主意,总喜欢鼓捣些奇怪东西,自己看儿子没娘疼没娘管,便就放任他折腾,只要不闹出事来都由着他。

  再说到练武,老李笑得分外开心,说是像极了自己,是把上好的材料。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老李一边喝着酒一边和儿子回忆这些年的往事回忆,唏嘘感慨,往日里那顶天立地豪迈不羁的外衣不知不觉中悄然褪去,留下了一位为儿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其实我有一句话一直不敢问,但如果今晚事情顺利的话明天我就要走了,所以我觉得还是现在问出来的好。老爹你和我交个底,都说我克死了我娘,你心底不恨我么?”李云涛待李砺锋说完一段话,沉浸在往昔生活回忆里的时候,咬了咬牙开口问道。

  李砺锋的眼睛不知何时充满了血丝,他一掌按在风化得已经没了棱角的城砖上。细碎的石砺自他掌下簌簌而落,他五指用力揉捏着城墙,却不知心中此刻揉捏的又是何物?

  “为什么这么问,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恨你。”

  李云涛将手里喝了小半壶的酒壶递了过去,换下老子手里已经喝空了的陶瓷酒壶。

  “每年我生辰,你都要出城去族地待上半日,想来你是去见我娘了。你俩感情该是多好,这十来年都过去了你仍放不下。而且你从不曾在我面前说我娘,我便能察觉到你心里其实是有个门槛迈不过去。”李云涛硬下心,张开嘴,用自己一口白牙生生撕开父亲心头的伤疤。

  李砺锋的眼睛更红了些,他深吸口气,呼吸粗重得仿佛破旧的风箱。一口将儿子换给自己的大半壶桂花酿饮尽壶酒,不然守到半夜肚里发饿,要被这荒风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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