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篇第2/3段
管事太监领着薛恕去了分配的屋子。
屋子比直殿监六人住的配房好不少,被褥用具等一应俱全,都用得好料子。靠墙的多宝架上还放着不少药酒药瓶之类的物件,瞧着像是有人住过般。
薛恕看向管事太监,管事太监这才提了一句:“伺候公公的人,都住在这一排,方便传唤。”
他许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看着薛恕道:“之前住你这屋的,刚被抬出去,你进来时该瞧见了?”
“嗯。”薛恕简短地应了一声,没有管事太监预料之中的慌张恐惧,十分平静地进了屋。
管事太监见状哼了声,悻悻走了。
薛恕关了门,从架子上找了金疮药粉,褪下上衣,对着镜子艰难地上药。
直到此时,他方显露一丝情绪。
他盯着铜精里的鞭伤,那双浓黑长眉皱起,眼底泄出冷意。
待伤口包扎好后,他换了身干净衣裳,便侧着身睡下了。
殷承玉坐在床上看着他许久,才在他身后躺下,虚虚从后抱着他睡去。
*
薛恕很快在西厂站稳了脚跟。
比起全是羊群的直殿监,覃良手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虽然境地更加凶险,却更适合薛恕生存。
覃良明面上虽然退了,但私底下还在为东厂出面做些阴私之事,这些事情最终都落在了薛恕以及同他一样为覃良效命之人的头上。
他们不仅要应付残暴的覃良,彼此之间还要明争暗斗。
覃良像养蛊一样养着这些手下,而薛恕则是脱颖而出的那一个,最得覃良欢心。
这是好事亦是坏事。
薛恕有了更多的机会,但覃良生气之时,第一个想起的也是他。
若是寻常心情不好,最多便是一顿鞭笞再泼上一盆盐水。但若是他在外头受了气,那必定要变本加厉地发泄在薛恕身上。
覃良有一间鞭室,里头收藏着各种材质的鞭子,其中杀伤力最大是一柄钢鞭,做工精细,鞭身有细小锋利的倒刺,通体却只有指节粗细。若是全力抽在人脊背上,能直接将脊骨抽断。
有次他在东厂老对头那儿受了气,回来便取了这钢鞭,狠狠抽了薛恕一顿。
他做了数十年贴刑官,知道抽在哪让人疼,又不会让人彻底起不来身。那一次薛恕后背被抽得血肉模糊,最后撑着一口气没晕,行了礼退出去后,才被人抬回去。
而薛恕为了不被人抢了差事,只休养了三日,便带着伤继续当值。
殷承玉又惊又怒,可无论是怒斥还是关怀,薛恕皆听不见。
他背上的鞭痕一层叠一层,新伤叠着旧伤。人也越来越寡言阴鸷。为了受到重用,他什么脏事都能替覃良做,心肠越来越硬,办事手段越来越狠辣。
殷承玉每日看着他,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有了几分九千岁后来的模样。
野兽终于长全了锋利爪牙,重入山林。
薛恕不再满足于做覃良的走狗,他得知隆丰帝将要在冬月往丹犀围场冬狩后,便开始谋划着利用覃良的关系伴驾随行。
覃良此人心胸狭隘疑心也重,他重用薛恕,又唯恐薛恕得势之后反噬自身,虽顺势将他安排进了伴驾随行的队伍当中,却只是个并不起眼的位置。
薛恕却并不在意,他跟在伴驾的队伍当中,耐心等候着时机。
这个时候,他除了尚未穿上那一身代表荣宠的绯红蟒袍,与九千岁已经相差无几。
殷承玉每每看着他,总不由恍惚片刻。
上一世他只知薛恕起于微末,大约吃过不少苦,但那些血淋淋的过往都被薛恕有意无意地掩埋了,殷承玉偶然听到只言片语,并没有太多的实感。
反而对他的阴晴不定和狠辣心性感触更深。
可如今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艰难走过,连地上的脚印都沾着淋漓鲜血,他方明白,他从未看明白过这个人。
这样的境地,他若是心肠不硬,手段不狠,如何才能挺直了脊背走到他的面前?
他在这深宫的名利场里厮杀,手染血腥,俱是为了他。
*
丹犀冬狩之时,薛恕于危机之时挺身而出,力斩猛虎,救下隆丰帝,终于入了帝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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