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卖身第1/2段
“不借。”
“我借。”
两道不同的声音传来。前者依旧冷清，语调平直，毫无波动；后者童音娇俏，语速极快。仿佛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便从衣内掏出一个芦花荷袋丢在桌上。
卫凌收剑，拿起女童的荷袋掂了掂：“少了些。一个小娃子的零碎钱，还不够去听个曲儿的。到了楼子里怕不是要被人笑话某家。”
“可我只有这么多。卫叔叔既然认得孙不患，做什么不去寻他支借些钱？”那女童抬起左臂，撑起脸颊搭在桌上，向卫凌笑道。双目一眯，成月牙状，更是俏丽。
“那跛孙，前几日被我支去寻了肖老三，一时半会见不着他。等他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得凉了。”卫凌一手颠着钱袋，又换回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言语之间，似乎与那少女极为相熟。
“孙叔叔家大业大，一行的生意全在眼前这黄河渡口，你只管去他行里寻个人要就是了，哪有什么不便？”
“我虽然与孙不患认得，只是他那些兄弟，我却一个不熟。脸子太薄，张不开这嘴啊。”
地上的少年却是弹腿跳将起来，大口骂道：“你脸子薄？你脸子薄你怎地抢人钱财。这回回去，我爹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打死我俩个！”
“你说得对。”卫凌伸手一指少年，“不如让你二姨再出些钱财，我将我这人押给你。我这侄儿姓卫名陌，乃是我大兄长子，今年十四，年轻力壮，管他耕田种地，还是洒扫收拾，都能做个好。等我过些日子，宽裕一些，就来赎了。这般便不算是我抢了。”
“好。”少女拍手叫道：“可得给我写个卖身契，不然可不作数。”
那唤做卫陌的少年郎，本是徐州卫家长子，家境优渥。其父是先僖宗乾符年间的举官，只因朝堂污浊，懒得纠缠，便弃官回了徐州老家。本着传家之念，平日里卫陌与两个堂兄弟被约束着读些经史子集，闲来也找个开拳师傅练上三两日强身。既没壮志去考个进士，也没成个纨绔，欺压乡里。相较同龄人，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平平淡淡乏善可陈。也许是这种平淡的日子过得久了，心里总有种外出闯荡的念想。
平日在家，最高兴的莫过于这三叔回来。自家三叔，寻常不见人影，只道是与乡人结伴出门做许多买卖，每回回来，都带些新奇物件给侄儿们玩乐。私下里，又总和他们说一些江湖奇异故事。在叔叔嘴里，他便是一代武林豪侠，行走江湖带惩奸除恶，夜会美人兼杀人放火，对少年人而言，无疑有着极大的幻想。
终于在叔叔鼓动下，寻得机会，给母亲留了封书信，便牵了家中两匹马奔向所谓的江湖中来。
出门还没几日，自己的衣衫就被扔掉，换了身行头，说要有江湖浪客的打扮，不能寒酸，也不能招摇。卫陌初离家门，只觉天高海阔无拘无束，正觉高兴，便没做反对。之后其后之事越觉离谱，忽而向西去了陈州，说要带他见识下花楼；又转向北去了怀州，特意寻个铁匠卖了横刀买了把宝剑。不消半月，手中再无盘缠。于是几日前的夜里，等卫陌睡去，一觉醒来，便再也见不到跟自己从家中出走的宝马，换了一头蠢骡子，至此叔侄二人间隙终发。两人风餐露宿，终于撑到了黄河渡，一顿霸王餐还未吃完，就经历如此变故。
卫陌本就年少，不晓得观人脸色，只当叔叔真的想卖了他这个亲侄子！
“你不当人，连我都想卖了！为什么不想着卖了骡子，倒要来卖我。我看你回去怎么跟我爹交代。怪不得我爹老是骂你败家子，打小就偷我爷爷的库藏......”
卫陌话未说完就被叔叔扯到一边，按着肩膀，背对方桌。
“你且听好，这二人与我相熟，那个，”卫凌偷偷向身后一指那年长的女子，“便是我路上与你说的大美人之一，是关中老秦家的二姑娘，叫做秦烟。守礼些，就叫她姨姨，嘴甜些，就管她叫姐姐。那个小的，跟你比起来要小三岁，是秦家大姐儿的闺女，叫林逾蓝。这番你暂时跟着他们，让叔叔换些银子，我回徐州老家寻件宝贝回来卖了，必得千倍之利，到时赎你回来。”
“你又骗我！”卫陌压着嗓子怒吼，血气上脸，脖子上青筋直跳。
卫凌一掌拍在卫陌的胸口，让他放低声量：“什么骗你？你在这跟着她们，岂不比跟我吃土要强？你要与那小女娃混熟些，等我回来赎你回去，便让你爹找人向她家提个亲。这小女娃面相憨厚，体格娇俏，是个美人坯子，正好配你。她家在关中也是豪族，有田有矿，还兼做着皇商供奉，宫内布匹的买***咱们家有钱。到时候不管你是娶她进门，还是倒插门去做个女婿，总归彩礼嫁妆少不了一份。到时候你抱得美人归，总个亲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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