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三颗巴豆（下）第1/2段
一门五福三多九如，七子八婿满床笏，胜似文王百子图。
寿星跨鹤云中舞，龙头拐相衬着紫金葫芦。葫芦里面飘仙气，飞出十万八千燕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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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宝邸县，专出剃头的。俺们这些人学徒出来，都往外跑，不是来京城，就是去天津卫，可这人一多，竞争压力就大咧！前几年咧，听人说辽东那地方买卖好干，俺就去咧！您还别说，那个地方虽然是穷乡僻壤，可剃头的少，几年下来，还真攒下俩钱儿。要是当时见好就收，就没事儿啦！可俺贪心呐，鬼迷了心窍，非想再干两年，多攒俩钱儿，回家买几亩地，当个小财主，也就惹了祸啦！当地人都说有鞑子兵，杀人不眨眼，可俺没遇上过，也没当回事儿，可最后真让俺遇上啦！俺的胳膊也没啦！俺的胳膊呀，哇……”他又哭了。
高第听着他的哭声，直皱眉，可碍着四夫人的面子，又不好呵斥，只好轻声安慰：“行啦，行啦，别哭啦！不过，没人催你，慢慢说！”
“俺挑着剃头挑子，到了一个地方，叫广宁的。在那儿有好多当兵的要剃头，俺就在那儿干起来啦。俺也听人传咧，说鞑子兵要来，可俺舍不得买卖，一贪心，就没走，结果就走不了啦！一天半夜，好像是天快亮了的时候，俺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城里城外乱起来咧。好大的声音呐，就跟天塌了一样。俺跑出来一问，才知道鞑子来了，把三面城门都给围起来，正攻城呐！俺下傻啦，剃头挑子也不要咧，就跟着人流往外跑，也不知道是哪个门，好像没围上，俺就跟着大伙儿一块儿跑出来咧。可没想到哇，天刚蒙蒙亮，鞑子兵就追上咧！俺回头一瞧：俺地娘噢，那鞑子兵就像活鬼，青面獠牙，一个个都有两丈来高哇！手里拿着的大刀，都跟门扇那么大，一砍就是一大片，脑袋是到处翻滚，那血呀……”
听着刘老实的诉说，高第也不禁打了个冷战：“那，那就没有，不过，没有官兵抵挡吗？”
“抵挡啥呀！俺刚才说的，就砍的是官兵的脑袋。那鞑子兵太凶啦，他们一个个光着膀子，官兵上去拿枪扎，愣是扎不透哇！鞑子兵是远了拿刀砍，近了用脚踢，还拿辫子抽人。您不知道啊，老爷，那鞑子兵都是大老爷们，可每人都留着条四尺来长的大辫子，脑袋一甩，“啪”，就把一位将军老爷，连人带驴都抽飞了……”
“胡说八道，将军，不过，骑的是马！”
“老爷，您想俺从小打村里长大地，能不认识马跟驴吗？那位将军骑的确实是驴。他抢的豆腐房王老四家的驴，然后是跟着我们这些老百姓一块儿跑出来的，让鞑子兵追上了。您说他多傻吧，逃跑也忘了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穿着那身儿，鞑子兵可不先奔他去吗！”
“这帮胆小的家伙，身为武将，不过，居然领头逃跑，要让我知道是谁，非……非斩了他不可！”
“不用您斩，老爷，那位将军早完咧！他让鞑子兵一辫子抽飞，还没等起来，又过来个鞑子兵，那大脚丫子，就跟条小汗船似的，往下那么一踩——‘噗’，他那脑袋就跟个娄西瓜似的，碎咧，脑浆子溅的哪儿都是呀！您别说，这当官儿的逃跑，可还真有好多不怕死的官兵上去拼命，可就是不顶用啊。俺亲眼瞧见的，有一个鞑子兵落了单，让三、四十官兵围上咧，可那家伙那个凶啊，砍死了十来个，别人也靠不了前，最后还是大伙儿发狠，一拥而上，七、八个摁手，七、八个摁脚，把这小子摁到地上，这才把他捅死。就算这样，还一不留神，让他咬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愣给活活咬断咧！”
“你……你……你，不过，见此情景，都……都不怕吗？”
“这要换平时，俺早就晕了，可当时周围全是这样儿啊，俺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知道跑啊！可最后还是让鞑子兵追上了，那大刀片下来，就蹭了一下边儿，俺的胳膊就飞咧！俺当时就晕咧，也幸亏晕咧，后来俺琢磨着，肯定那家伙以为俺死了，要不然再来一刀，俺就老和尚搬家——吹灯拔蜡了。等俺缓醒过来，发现躺在一个死人坑里，里面估么有好几千人呐，不是老百姓就是官兵，有的没有脑袋，有的露着肠子，太惨啦，哇……”
“啊……”高第长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你先下去吧！”
刘老实出去了，高第一个人坐在屋里，愣愣的出神。本来辽东官报上也是极尽对鞑子厉害的描述，可是他们这些官员从来不信，都以为是辽东将领贪生怕死所做的夸张。
可是今天听了王老实的话，再看到他那副模样，特别是瞧着那空空的袖筒，高第信了：这就是。俺亲眼瞧见的，有一个鞑子兵落了单，让三、四十官兵围上咧，可那家伙那个凶啊，砍死了十来个，别人也靠不了前，最后还是大伙儿发狠，一拥而上，七、八个摁手，七、八个摁脚，把这小子摁到地上，这才把他捅死。就算这样，还一不留神，让他咬住了一个人的脖子，愣给活活咬断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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