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曾瑞龙的《经略幽燕》第2/4段
至于骑兵反冲锋,就更容易。
(3)中原军队也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利用己方熟知地形、拥有民心的优势,通过设伏、截击等手段打击北亚骑兵集团。使用的兵种,既可以是骑兵,也可以步兵,也可以步骑结合。总之,要以具体情况而定,选择良将精兵,并给予良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权力。
《孙子兵法·始计篇》说:“兵者,诡道也。”
4、防守反击的出击距离,下限是有利的后方屏蔽(比如城墙)外五十米,上限是骑兵一次突击能达到的极限。这是短促反冲锋,是一种有限使用武力的战术。
防守反击既然要做到“势险节短”,出击距离一定要控制,以避免己方的攻势变成“强弩之末”。
另一方面,从敌方来分析,北亚骑兵有机动优势,在地利和战场情况允许的情况下,可以绕行到中原军队突出部的侧翼和背后进行打击。
所以,中原军队的反击,必须时刻考虑背后和侧翼的安全。在战斗的开始,由于背靠城墙或大山等屏障,背后无忧;侧翼有山有水,也安全;当反击开始以后,突出部的侧翼和后方逐渐暴露,且越来越大,有被敌方利用的可能。所以,出击距离必然有客观限制。
(1)一般情况下,步兵反冲锋距离的限制是五十米。
五十米这个距离,是历代兵家总结的经验,对这个数字的论证,涉及到步兵的速度、阵法的排布和应变手段、后方弓弩兵的火力支援诸要素。本剑客在《古代中国步骑对抗模型之三》里,从对二线部队和预备队布置的分析入手,在阵法排布和应变上,论证了这个数字的有效性,参考的军队和阵法来自于明朝戚继光的《练兵实纪》,使用兵力为三千人,数据为“三十步”。
实际上,早在唐朝的李靖也提出了这个数字“三十步”(详情参见注解5)。中国古代度量衡,单跨为跬,双跨为步;唐朝一步相当于今天的1.5米略少,明朝一步相当于1.6米略强;所以,两朝的“三十步”都在五十米左右。
(2)防守反击的最大出击距离,由骑兵的突击能力决定。
中原军队虽然常常骑兵比例小,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骑兵,而骑兵的战场速度通常超过步兵。所以,在适当的战场、适当的时机,发动骑兵突击,是比步兵反冲锋更为有力的反击手段。
中原骑兵的突袭能力,汉唐大规模远征,数千里的不少见,但这属于长时间进攻,不适用防守反击这种短时间出击的情况。考虑到马匹的耐力和恢复的需要,短促突击的时间通常应以一昼夜为上限。东汉末年,曹操追击刘备,一昼夜奔袭三百里(汉朝一里为415.8米);唐初柏壁之战,李世民追击宋金刚,一昼夜两百余里(唐朝一里540米略少);明朝将领出塞“捣巢”,多是两三百里;明朝戚继光在《练兵实纪·车、步、骑营阵解》里说,蒙古骑兵骑肥壮马,一天一百五十余里。所以考虑回来的路程,对半分,防守反击中骑兵的突击距离以30公里为一般值,60公里接近极限。大于这个数字,属于特例,需要将领认真考虑,如果敌军组织、指挥系统被彻底打垮,就可以继续追击。
5、由以上数据综合推导,中原军队建立有利城池的位置,应在离山区水畔30公里上下,具体数值要根据具体地形和后勤供应状况来确定。如按正方形计算,其有效控制范围为(x+Δx)^2;x为正方形城池边长;Δx为出击距离,是根据实际情况变化的变量。如果按圆形等图形算,根据几何学类推。
三、中原军队在西靠太行山脉、东向华北平原的北京——鹤壁一线的城池上进行防守反击,是稳定华北地区的必然选择。这是由军事战略地理、中原军队的优势、中原军队所能采取的正确的战术所决定的。它是一种立足于依托山水地理、城池和有效控制领土的积极防御战,是服从于客观条件下的主观积极的选择。它的特点,军事客观规律是第一位的,人的主观意识是第二位的,首要目标是保护以城池为中心的人口和资源,策略是有限使用武力的短促出击,不能归于平原野战,更谈不上崇尚野战取向。
关于以上一点,本剑客已经在“依山傍水是对中原军队有利的地形”一节中做了详细说明。曾瑞龙在《经略幽燕·绪论》中开口就乱说,在说宋军的野战取向、力争平原时,竟然紧接着举了“满城之战”的例子。
打开地图就可以看到,满城位于今保定市西北,其西边紧邻太行山脉,最近的山丘离满城不到2公里。在这种地方打仗,也能叫“力争平原”?在保定——石家庄一线进行传统的、符合军事客观规律的依托城池和有利地形的防守反击,并非野外随意机动,也能延伸出“野战取向”问题?曾瑞龙只有一点说对了,是宋军“积极”。但这种积极,是立足于军事客观规律的。
(一)、由于是防守反击,中原军队的战役组织其实有很大的空间和时间上的限制,这是也是由军事客观要求决定的。这种战役的组织,本身不存在所谓的“高组织风险”,更不能以此为宋朝猜疑压制武将的政策做辩护。
在前面,本剑客已经就防守反击的空间和时间的数值进行了论述。出击的距离为Δx,通常情况下,50米<Δx<60公里。骑兵突击的时间以一昼夜内为通常值,大于此数,则将领要谨慎认真考虑。
曾瑞龙对这种防守反击原则,将它和其他军事突袭行动一概归为“急促的战役法”,根本就是不懂装懂。曾瑞龙还将此作为五代至北宋军队的经验习惯来理解,曲解到“文化”概念,使人不禁大笑。中国兵家思想、理论、实践,都是立足于客观世界、服从军事斗争客观规律的,以军政合力为最高原则,统摄军事、政治、经济诸要素,是严格遵守物质第一、意识第二的学科,不是一枕黄粱的文人文化。
(二)、曾瑞龙在论述宋军的“高组织风险”上,举例就很多错误。比如:
1、君子馆中李继隆的脱逃,从部队分派上来说,刘廷让只是把李继隆定为后军(即预备队)、没有让他乱动,如果这种安排在客观上也能有“高组织风险”的话,那有哪种军事部署没有“高组织风险”?其实问题的核心就是宋太宗在军权问题上的猜忌,导致前线宋军指挥权的难于统一,从而违反军事斗争“斗众如斗寡,我专敌分”的客观要求。而李继隆又是皇亲国戚身份,自恃有点军事韬略,才会战前不和刘廷让认真讨论,战时一见不妙拔腿就溜。
其实,李继隆在军事素养上,是一个中规中距的将领,对中原军队的防守反击原则掌握得很好,这从他前后的战史可以看出(如满城、唐河等典型的依托有利地形的防守反击)。但是,这不能掩盖他自恃皇亲、独断专行、“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作风。
2、陈家谷口之战,王侁、潘美等人不按照与杨业的约定,致使杨业回撤时孤立无援,是典型将领间不和猜忌造成的失败。这种战斗组织,根本就谈不上复杂,甚至谈不上战役,兵力分为两部分,杨业率领一部分兵力与敌周旋,潘美、王侁设伏等候;时间跨度也仅是从一个白昼;这种战斗都组织不好的话,宋军根本就不用战斗了,直接等辽军把城池周围抢光了事,然后举国投降。
3、曾瑞龙还举了曹彬的例子,这就更反映出他无具体分析、为观点找论据的毛病。同样是曹彬这个人,同样是十万大军,在赵匡胤赐剑给予专杀军权的保证下,曹彬顺利平灭南唐;到了赵光义命将北伐时,曹彬就压不住诸将的议论,进退失据,最后在岐沟关大败。要么,两个战例都有“高组织风险”,征南唐只是侥幸胜利。要么,问题核心根本就不是什么战役组织的高风险。
其实,曹彬此人,军事素养不高于郭进、王全斌、潘美、田重进等人。宋太祖赵匡胤用他,是看他行事谨小慎微、不犯上的特性,符合自己防范大将兵变的需要。宋太祖平南唐,计划完备、军事准备充足,只要曹彬能率领诸将按计划行事,就能征服虚弱的南唐。所以,宋太祖赐剑给曹彬,给他专杀的权力,建立军事威信。
宋太宗就不然,他本身也是不明不白上位,猜忌更重,在设置监军上就可以看出:名将郭进死得蹊跷,监军田钦祚敢于欺凌他就是一件怪事。陈家谷口之战,监军王侁起的破坏作用也很明显。曹彬北伐,其本人才略并不出众,宋太宗也没有给他统驭十万大军的专断之权,更在后方千里之外不断发命令指挥前方军队,造成曹彬的军事决策受到多方干扰,陷入混乱。而这,不是战役组织风险问题,是选将和军事指挥系统的问题。
《孙子兵法》说:“斗众如斗寡”。
《通典·李靖兵法》说:“凡将,须使兵士简静,处分有序,将百万之众,如领一人。”
宋太宗在选将、军事指挥体系和战略决策上的责任,是脱不掉的。
(三)、后周至宋,争取夺回幽云十六州的行为,是遵从中原军队防守反击原则(既是战术、也是战略)下的理性选择。不如此,中原王朝就无法和北亚集团保持军事均衡,就始终处于不利的军事战略地理状况。这是由军事斗争的客观规律决定的。空谈什么战略文化、外交、强权政治思维等等,都是离题万里。
前文已经论述过,中原军队在西靠太行山脉、东向俯瞰华北平原的北京——鹤壁一线城池上进行防守反击,是稳定华北地区的必然选择。这是由军事战略地理、中原军队的优势、中原军队所能采取的正确的战术所决定的。
所以,立足于客观实际,后周和北宋就必须收复幽州在内的以燕山、太行山为依托的众多战略要点,以此首先在军事斗争的基础上,立于不败之地。
《孙子兵法》说:“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孙子兵法》高度提炼的这些原则,小到战技、战术,大到战略、国策,都是适用的。脱离这种立足客观实际的思考,妄想和辽之类的北方集团保持长期和平,不是变成幻想狂,就是精神病。
难道要把中原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人民的生命、财产、尊严、幸福,寄托在毫无军事基础的和议上?寄托于北亚集团的人性?那女真从受辽压迫、到反抗辽、再到侵略宋的过程中,辽的人性、女真的人性,又是什么样?
四、曾瑞龙的“战略文化”提法错误百出。
(一)从个人战斗到军队组织,再到战役组织,最后到国家战略,是立足于各自客观层面的行为,受到不同的客观要求。个人要勇敢善斗,是战场斗争第一线的要求;组织要纪律严明,指挥要如臂使指、兵贵神速,是军事组织和指挥的要求;国家战略要慎重选择,是力求国家长盛不衰的要求。
曾瑞龙在《内政导向与野战取向·结论》中列了一个表,按战役层次和武力强度为两个坐标轴,从大战略说到个人战斗,提出层次越低、武力强度越高(好勇斗狠),是msp; 打开地图就可以看到,满城位于今保定市西北,其西边紧邻太行山脉,最近的山丘离满城不到2公里。在这种地方打仗,也能叫“力争平原”?在保定——石家庄一线进行传统的、符合军事客观规律的依托城池和有利地形的防守反击,并非野外随意机动,也能延伸出“野战取向”问题?曾瑞龙只有一点说对了,是宋军“积极”。但这种积极,是立足于军事客观规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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