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第4/4段
刘彻皱了下眉,转头看向韩嫣,目光锐利,根本不像一个八岁孩童。
椒房殿中,王皇后坐在屏风前,看着对面的两个女儿,神情间带着少有的厉色。最小的女儿坐在她身边,来回看着母亲和姊姊,大气也不敢出。
外人皆道皇后和善,少有疾言厉色之时,与差点登上皇后位的栗姬截然不同。只有椒房殿内的人才知道,王皇后严厉起来,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
宫人和宦者都被挥退,连将行也未留下。
殿门合拢,室内只剩下母女四人。
王皇后不言不语,面带冷意。
阳信公主脸色越来越白,终于控制不住全身颤抖,伏在皇后身前低泣出声。
“阿母,救我!”
“救你,如何救?”即使女儿哭红双眼,也丝毫未能让王皇后心软,连声音中都带上冷意。
“阿母?”阳信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皇后。
“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只是想为阿母出气,没想会闹这么大。”阳信公主低下头,泪水挂在眼角,嘴唇倔强的抿起。
“没想?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王皇后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却让长女的倔强再也维持不住。
“阿母,阿姊知道错了。”三公主扯了扯王娡的衣袖,软声求情。
“知道错了?她哪里知道错!”王皇后沉声道,“我之前如何教你们?你们又是如何做的?你弟成为太子不过一年,临江王尚在,你不能帮忙,至少不要添乱!”
“我没有……”
“还敢顶嘴!”王皇后点厉声道,“我让你们每日给太后请安,你们去了吗?我让你们同陈娇结好,你们是怎么做的?在长乐宫前嚷着让她行礼,还被太后知道,你都在想什么!我的叮嘱抛在脑后,又惹出这弥天大祸,我救你们?不出两日,我就会落得栗姬一样的下场!”
三个公主都被吓住了。
阳信公主的脸色一片惨白,继而又泛起潮红。
她就是不明白,明明她母是皇后,她弟是太子,等她弟登基,她也会是长公主,凭什么就要在陈娇跟前低声下气?!
“凭什么我要给陈娇低头,凭什么?!”
“凭什么?凭她唤太后大母,你只能称太后。凭她唤天子舅父,可以对天子撒娇,你就只能规规矩矩的叫父皇!”王娡一把将女儿拉到近前,一字一句道,“我在宫中熬过多少年才有今日?你为何不能懂事?难道真要看我落到栗姬一样的下场,你弟和临江王一般?”
“我没有!”阳信公主尚是金钗之年,被王皇后训斥,终于撑不住,再次哭出声音,道出心底的话,“我只是不甘心,阿母,我不甘心。”
“我知道。”王皇后叹息一声,将女儿抱进怀中。
“阿母,我不想对陈娇低头,我不想。”
“我知道,但你得忍。”王皇后抱紧女儿,一下下顺过她的发。
“阿母,我做不到……”
“做不到就学,就逼自己去做。”王皇后伸开手臂,让三个女儿都靠到自己身边,轻声道,“你们记住,今日忍多少,明日就能得多少,不能忍就一切都得不到!”
阳信公主只是哭,哭得打嗝。
两个妹妹也被她带着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王娡的深衣。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宦者的声音:“皇后,长乐宫召两位公主前去。”
“阿母!”阳信打了个激灵,猛地抓住王皇后的衣袖,眼中带着恐惧,“阿母,我不去,我不能去!”
“别怕。”王皇后松开女儿,看着皱成一团的深衣,召来宫人,口中道,“我同你们一起去。”
“阿母?”
“这宫中何曾简单过?凭你二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给长公主的马下药?”王皇后绕到屏风后更衣,不要宫人上妆,仅是顺了顺鬓发,就走回到女儿身边。
“到了太后面前,切记不要说谎,将你们做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其余的事不要管,多余的话也不要说,明白了吗?”
“诺。”
“阿母,我去吗?”三公主拉住王娡。
“不用,你留在这里。如果太子过来,告诉他什么事都不要做,也不要去天子面前求情,知道吗?”
三公主点头,老实的坐回屏风前,翻开之前没读完的竹简,继续看了起来。
看看三女儿,又看看长女和次女,王娡叹息一声:“如果你们也能如此,我也就不需如此心焦 。”
阳信公主和妹妹对视一眼,同时低下头,脸色泛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长乐宫中,宫人换上新灯。灯油是脂膏和蜜蜡调配,还加了草药,燃起来全无半点烟气,还有隐隐的香味。
窦太后微合双眼,靠在矮榻上。
陈娇坐在榻边,手上捧着一册用玉简雕刻的《道德经》,是日前梁王遣人送来。上好的白玉,入手温润,采用隶书雕刻,普天之下恐怕也只这一册。
馆陶公主坐在另一边,说完了日前在城内惊马,又提及拦住疯马的张次公,语气中不无欣赏之意。
窦太后只是听着,良久也未出声。直至宦者来报,王皇后和两位公主已奉召前来,窦太后才睁开双眼。
“皇后也来了?”
“回太后,是。”
“让她们在殿外等着。”
“诺。”
宦者退下传话,窦太后转向刘嫖,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阿母,凭阳信两个不可能办成这件事,八成是另有其人,想借机挑拨。”还有一点,就是王皇后贼喊捉贼。不过以王娡的心性,这个可能实在不大。
“还行,没蠢得彻底。”
“阿母!”在女儿面前被这样说,刘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想得如何?”
“我……”刘嫖皱眉,她依旧没能下定决心。
“想好了,趁这个机会,正好把话说了。”窦太后道。
借阳信两人犯错,将口头约定揭过,哪怕太子日后得知,也只能当做是刘嫖盛怒之下做出的决定,不能借此找堂邑侯府的不自在。
毕竟这事是他亲姊理亏。
陈娇合上玉简,抬头看向刘嫖,双眼格外明亮。在刘嫖避开时,眸光不由得暗淡下来,直至一片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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