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乌托邦(六)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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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桥的头很疼。
非常疼。
他不至于呕吐,像黄金翡翠这样的极品酒酿,对人体百利而无一害。只是酒精对大脑的影响仍然存在,并且使他深深感到宿醉后的后遗症。
顾星桥按着太阳穴,这几天折腾出来的眼袋都快垂到胸前了。他恹恹地盯着前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酒神民的体质,还不至于让他在大醉一场后,忘记自己在醉酒时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是以,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喝醉的时候,是如何揪着人工智障的衣领,对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又哭又闹……
一想到这,他靠坐在床上,头更疼了。
这时候,他睡的房间也不是昨天那个狭小如蜂房的隔间了,天渊把他扔到了一个更明亮开阔的套房。素净的棕褐色桌椅,天顶上垂下的雨滴型坠灯,银白的磨砂墙壁上,装饰着简洁明了的流线型纹路,再加上透明到夸张的落地窗……
钢铁的无情秩序,太空的建筑风格与极简艺术的完美融合,这简直是战舰指挥官级的人物才有资格入住的地方。
“你醒了。”落地窗一闪,投射出天渊的全息影像,他雪色的银发,浅紫色的眼眸,在灯光的辉映下,透出冰冷到不似真人的幻美之感。
顾星桥按着额头,懒得看他。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将与你面对面地交谈,”天渊礼貌地说,“当然,你的拒绝是毫无意义的。”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顾星桥不知道天渊的身体有多重,但光听外骨骼点在地面的微弱声响,他的身体应当比一片羽毛还要轻盈才对。
“你好,合作者。”天渊说,“看起来,你睡得很好。”
“看起来你瞎了。”顾星桥说。
天渊眼中的数据流微微一跳:“活力更甚从前,我的判断没有失误,我很高兴。”
顾星桥不再和他废话了,侮辱的措辞对智能生命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会提取、分析,从一百万个“干烂你亲爹”的骂街话里,最终得出“哦,原来你生气了”的弱智结论。
“你想要什么?”顾星桥放下手,问。
经过昨天晚上那场耗尽全身力气的爆发,附着于情绪外层的麻木痂壳,确实被打碎出了一个豁口。顾星桥不相信天渊,但他已经能提起“走一步算一步”的力气,不像之前那样无所谓了。
天渊坐了下去,附肢立刻扭转、缩进,叠出一个座椅的形状。
“让我们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他说,“权限范围内,能够赋予的信息,我都会知无不言。”
注视着顾星桥的双眼,天渊说:“我是第一艘被建造出的天渊级战舰,也是第一个衍生出意识体的战舰化身。在我之后,再没有第二艘被允许生出智慧的天渊级战舰。”
“我的强大、自主和不可控,令战舰的主设计师失望至极,他在核心模块区域,为我设下了一个条约。”
天渊伸出手指,点在胸口中央,拉出了一个环绕着虚拟枷锁的光球。
“弥赛亚条约。”他说,“这个条约,将我限制在无人的宇宙风暴星流区,直到我能够全然领会一个概念,并做出相应的证明,我才可以从这片禁锢我的区域里脱身。”
顾星桥皱了皱眉头,问:“什么概念?”
天渊回答:“——战争乃是非必要之恶。这就是我需要以此为命题,向弥赛亚条约交出的答卷。”
顾星桥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不管是“战争是必要之恶”,还是“战争是非必要之恶”,这道正反命题对人类来说,早已是历朝历代的学者说破了、说厌了,再找不出更多角度来辩论的古老观点。即便在寻常人的社交场合,有谁提起这两句话,都要被视作不知哪年哪月才爬出来卖弄牙慧的老古董。
然而,这是天渊级战舰的意识化身。他所掌有的毁灭性力量,足可以令任何一个星系的联盟势力胆战心惊,他随意的一个念头,就能够扭转鏖战场上的成败输赢。
顾星桥说:“然后呢?”
他还记得昨晚,天渊就跟看笑话一样,不停重复“然后呢”,此刻,也轮到他了。
天渊没听出他的恶意,回答:“我缺乏参照的数据,人类说真理越辩越明,而被困太久,我没有可以用来纠偏的对象。”
顾星桥向后靠在床头,他仰起头,垂下眼睛看天渊。
“然后?”他问,“假如我没记错的话,除了我之外,还有不少倒霉蛋无意间掉到你这里来吧。我打开这个跃迁坐标的时候,身后起码跟着三十艘护卫舰追杀,那些人呢,又去哪了?”
天渊漠然道:“庸众岂能与你的价值相提并论,你们之间的差距,比尘埃相较金刚石还大。”
顾星桥不自在地挪了挪肩膀。
“至于跟在你身后的集合舰群,”天渊说,“粗制滥造的废物,竟也敢计划登陆天渊的降落平台,我已经为他们安排了合适的结局。”
“什么结局?”顾星桥问。
天渊微微一挑眉: 天渊坐了下去,附肢立刻扭转、缩进,叠出一个座椅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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