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法割断的第3/3段
但是,回忆,有时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出现。有时妍子就在我身边,她对我最温柔的时候,脑袋突然闪现乔姐或小池的身影,哪怕是一瞬间,我都突然愧疚。因为这种回忆不知道该如何埋藏它,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
凡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无论你怎么埋藏,无论多少年不出现,它都在,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突然窜出来,猛击你一下。我苦笑了一下:年轻人,有些错误,不能犯。
我也不像很多新富那样,充满雄心,以突然发财的经验,以为可以继续推进而改变世界。从算命的经历来看,我知道我能力的边界从古代典籍上看,我知道命运的循环从梦中和经历的神奇事件来看,我懂得敬畏上天。
我以为我安于这个现状,但为什么,总是偶尔走神,总是在本该专心的时候,左顾右盼?
有些事不可能空掉,即使它有缺点有些事不可能忽略,即使它让你不安。
比如,我和我妈的关系。她是我亲生的母亲,尽管她伤害过我,尽管我非常怀念被她伤害更重的父亲,尽管与她之间总是隔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距离,但我也需要她,需要她的存在,给我家庭的象征,给我存在的意义,每个人都空不掉自己的来源。
比如,二娃,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也许此生根本没机会相见,但他依然在我的记忆中活着,在我的想象中改变,他长胡子了吧?他有孩子了吧?他也许在城市生活,但他肯定不会忘记大山。
要说一切无法割断,那是因为生命的连续性与思维的连续性,从来就没有断过。但是,在打坐时,我如何能够断掉呢?
我坠入了一个在逻辑上仿佛自相矛盾的境地,但在实践中又想努力实现。怎么办呢?
我没有其他办法,随着打坐的深入,许多感受和想法越来越细,连刘大哥也不好跟我解释了:“我也没悟道,你所说的情况,有的我遇到过,我可以跟你说一说,有些我没遇到过,我就无法解释了,怕误导你。你如果要深入学习,要么拜师,要么做好前行和加行,为拜师入门作准备,或者看看经典也行,总之,只要记得约束自己的言行,以戒律的精神约束自己,在不自由中找到自由,也是有好处的。”
他虽然不能一一解答我的疑惑,但给我指出了方向,我确实很感激他。在不自由中找到自由,我明白这个道理。比如朱元璋手下一个大臣所说“守法度者最快乐”、比如孔子说七十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都是说的这个道理。
至于拜师,这得有这个冲动和欲望,我暂时没有。至于前行,那就是坚持打坐了,至于加行,做些慈善,虽然还没有行动,但做起来也不难。目前,最好入手的,就是看书了。
由于前面看愣严经的经历,我不敢轻易尝试直接看古代佛教经典了,因为怕误解圣意,况且,我思维方式也适应不了。我就看南先生的东西吧。
南先生讲了一个故事,他在成都的时候,回答某高僧的问题。高僧在堂上提问:“佛落因果否?”,众人不敢答,南先生高声应到:“有。”所谓菩提为因、涅槃为果,举坐皆惊。从他该段的解释来看,所有事物,都受因果支配,这也符合佛法的基本原理。这就是有了,但如何结果为空呢?又说空有不二呢?
我不知道,我推理也推不出来,我也知道佛法不可思议,但我总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去想,这种自我纠结,经常让我脑袋一团浆糊。
在打坐的时候,妍子的状况基本没变,倒是身体和心情越来越好了。她经常跟我说:“哥,要是有一天,我没打坐,就觉得不舒服。”
也许别人觉得,这只是养成了习惯,人对习惯的依赖而已。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有时比较劳累时,打一会坐的休息效果,甚至,比睡觉还要好。有时,妍子坐在沙发上,不注意就把腿盘了起来,像东北老大妈在炕上的动作一样,我知道,这个姿势,她最舒服、最放松。
但对于我来说,打坐却产生了另外的情况。本来,我原来的毛病是,打坐时,注意力集中时间不长,思想如猴子一般跳来跳去,老走神。走神后,又拉回来,然后又走神,处于经常性的拉锯战中。现在,我明白注意力集中的力度,既不能太紧,又不能太松,况且对杂念的产生,也没有原来那么怕了。杂念这个东西很怪,你越要努力跟它搏斗,它力量就越强大你越不在意它,它反而消失得越快。
杂念出现的频率倒是越来越少,我的呼吸倒是越来越淡,但新的问题产生了。像妍子去年在云南一样,我容易睡觉了。有时打坐打得好好的,不知不觉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坐姿完全保持没变。
这怎么办?难道我跟过去妍子一样,对打坐的好处和信心不够?不对啊,我是相信神圣的,并且在努力寻找答案。
妍子还在打毛衣,我那件久未完工的毛衣。毛线被团成球,一根线细长地,在线球的滚动中,被妍子手上的编织针挑上挑下,仿佛我的思想,跳来跳去,毛衣还没织成,所以线始终没完,当线球不滚动了,就是妍子不打毛衣的时候吧。我想,我思想犹如这个毛衣,睡觉时,犹如这个线球。
最麻烦的思想状态是,妍子觉得毛衣的花色不满意,她会拆掉一部分已经打好的内容,重新挽大线团。
如果我的思想是这样,老走回头路,就永远无法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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