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亡命天涯第3/3段
“我相信这不是天意。”
古逐月转头看他:“你觉得我们都被算计了?”
“天地皆为棋局的时候,”尉迟醒笑了笑,“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也是。”古逐月带着他们右转,“你向来都是对的。”
尉迟醒的大脑放空了片刻。
他很难形容听到这句话后,他自己心里的感觉。尉迟醒自认是一个更愿意与人疏离的性格,他害怕得到什么而需要去付出的代价。
更害怕无端的善意和馈赠。
但古逐月说,你向来是对的。
尉迟醒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被人无条件信任着,也许并不那么疲惫。
“以前陆征跟我说,”尉迟醒说,“就是陆麟臣,他说他觉得我值得他信任,值得他选择。当时我就在想,你能不能换个人,我只想混完这辈子。”
古逐月没料到尉迟醒会突然说这些,他看了他一眼,发现尉迟醒好像只是想说说,并不需要自己搭话。
“后来他跟我说了很多次,每一次我都敷衍着说好好好,行行行,”尉迟醒说,“但我诓他的时候说的那些机遇到了我自然不会错过,之类的话,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尉迟醒很少跟人提起,他喜欢发呆。
他曾在东宫门前坐了一下午,望着红墙和金叶,簌簌的秋风吹落一地枯叶,他就坐在台阶上看了一下午。
路过的宫人都在低头议论,说这个外邦的病秧子该不会智力也有问题吧。
启阳夫人从闻然轩一路找到他,拉着他的手从长长的石板路上往回走。尉迟醒就一路抬着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
茫然。
充斥着他活过的不长不短十六年,从记事开始。
他曾经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脉隐约在向往着什么。但这种微弱的直觉,就好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摸索一样。
他知道自己缺失了些什么东西,却不知道这样东西的名字,也不知道剥夺这些东西的人是谁。
更不知道该憎恶谁,该记恨谁。
“你,”阿乜歆抬眼,疑惑地看着尉迟醒,“为什么不相信呢?”
阿乜歆想起来自己在短短的过往里所看见的事情,想起来那个趴在书桌上,连睡着了都皱着眉的少年。
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心口,疑惑和不解伴着陌生的感觉一同传进她的大脑里。
“我怎么了?”阿乜歆没有发觉,她的指尖有些颤抖。
尉迟醒停下来,转头看着不止为何而止步的阿乜歆:“嗯?”
这种感觉阿乜歆很熟悉,比如她曾经贪玩,跑到黑岩石林去摘生长在冰棱上的破雾花。
破雾花散发出迷惑人心智的香气,阿乜歆发了疯一样攀上尖利的冰刺。
她的手掌被刺穿,小腿被划破,她感觉到了疼痛,但她无法停下来,直到她摘下了破雾花。
破雾花离开根系的一瞬间,发疯着迷的热情从阿乜歆大脑里退潮般消散。
疼痛让她从绝壁上坠下,雪山上冰冷的风雪没能压住这股疼痛,她一路下坠,然后生出了双翅。
现在,她也觉得疼。
什么迷惑着她心智的东西,拿着世间最尖利的武器扎进了她的心脏里。
血液还在流淌,心脏还在跳动,每一次搏动就加重几分疼痛。
有什么东西希望她死,她就好像真的看不见生的希望。
“尉迟醒,”阿乜歆觉得这疼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心疼。
但她没说出来,她咬着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因为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至少不能对尉迟醒说。
尉迟醒也没多问,跨了半步走到阿乜歆跟前伸出手:“走吧。”
古逐月转身准备继续走,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容虚镜呢?!”古逐月猛然回头,他们身后哪里还有那个慢悠悠但是绝没跟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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