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番外-1第1/4段
这是一个雾霭迷蒙的下午。
中午时,青漓下了一阵小雨,雨后温度宜人。卧室的窗敞开着,微风习习,窗纱随之轻轻浮动。
“觉灵寺”的钟声自遥远的山间云雾中来,余音袅袅;稍远处是海浪与鸥鸟和鸣;楼下庭院里落在树梢上的蝉和麻雀不甘示弱,鸣声此起彼伏;屋檐上偶尔落下一两滴积雨,“吧嗒”“吧嗒”,砸在窗台上。
这些可爱的小热闹,都没能吵醒黄栌。
是混合着泥土与青草幽香的风,拂动她脸侧碎发,发丝捣乱,黄栌感到脸颊有些痒痒的,意识才逐渐从梦中苏醒。
睁眼时黄栌有些茫然,一时没想起来自己在哪儿。
甚至有些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停留在半年前的时间,停留在那个她通宵驱车到达青漓的年三十那天下午,太困,用了很久补眠。
但窗外已无爆竹,满是一片盛夏。
黄栌睡懵了,看到自己手上的钻戒,终于想起今夕何夕。
是因为她觊觎青漓的美景,孟宴礼才在她毕业当天,开了一夜的车,今早他们抵达青漓。
还有......
在晨雾中,孟宴礼向她求婚了。
忽然想起年三十那天,她似乎在放爆竹时和孟宴礼说过,“这个爆竹红红火火的,我感觉我毕业设计肯定会很顺利,今年也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好事发生。”
当时的话,好像成真了。
毕业设计确实顺利。
至于好事么,收到展馆的邀请!画得到肯定!
还有......
黄栌看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笑了。
钻石在雨后的阳光中闪着光,令人愉快。
那是一枚巴洛克风格的钻戒,忘记是春天时的具体哪个下午,黄栌和孟宴礼当时还在帝都,一起去看画展。
展厅里人群三三两两,却很安静。
走在一幅幅油画前,孟宴礼似是无意地问过她,是否喜欢巴洛克风格。
当时,黄栌点点头,说非常喜欢。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在筹划着,送她一枚戒指?
黄栌抚摸着手上的戒指,咧嘴笑。
她真的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孩子,只觉得满心满眼都是甜甜蜜蜜的。
好高兴。
床头花瓶里,插着孟宴礼送给她的那束黄栌花,如粉色烟雾,开得正盛。
花瓶旁边是一杯水,上面盖着一张纸巾遮尘。那是孟宴礼怕她口渴,和她一起上楼时,从楼下带上来的。
当时他们刚吃过午饭,被家长们催促着赶上楼来,说是怕他们劳累,让他们好好睡个午觉,休息一下,等晚上再一起吃饭。
青漓别墅很少有那么热闹的时刻,两家的家长都在,还有杨姨和混在这儿蹭饭的徐子漾。
黄栌还惦记着帮杨姨收拾餐桌,被孟妈妈拉住:“这里不用你,赶路一夜,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耳垂,和大家解释,是孟宴礼整晚一直在开车,她什么也没帮忙,上车就睡着了,睡到青漓才醒。
“那也去睡一会儿,休息休息。车上哪能睡得舒服呢?”孟妈妈这样说。
徐子漾小声在旁边嘴欠:“上楼睡啊?光天化日同床共枕,你说你俩......”
孟宴礼端着一杯水从他身后走过,不客气地给他了一脚。
然后拉起黄栌的手,对长辈们欠了欠身:“我们去休息一下,晚点见。”
可是,明明通宵开车的人是孟宴礼,他却早已经睡醒起来了,只剩黄栌一个人,裹着蚕丝夏凉被,睡到现在,仍然懒懒的不想起床。
连喝水都是扭动爬行着,勉强摸到水杯,她稍微抬头,喝完又把水杯放回去,重新窝回被子里。
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黄栌始终忙得要命。
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她想。
现在,她毕业了。
她收到了Grau亲笔画的黄栌花。
她答应了孟宴礼的求婚。
4时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好像她穿着学士服在暴晒的操场上、努力在明媚阳光下睁大眼睛拍毕业照,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无论怎么回忆,脑海里闪回的,都是她踩在沙滩上,抬起手,却意外地看见手上戴着钻戒的画面。
还有孟宴礼和她说,“我爱你”。
黄栌蒙上被子,像蚕蛹一样卷在被子里偷笑。
然后又忍不住,探出头去,把手举起来,看手上的钻戒。
真好看呀。
孟宴礼的眼光真好!
孟宴礼进来时,黄栌就那样带着一脸幸福的傻笑,对着自己的钻戒发呆。
他笑着问:“这么喜欢钻石?”
这样说着,他走到床边,依次解开袖箍,丢在一旁,然后倒进床里,把黄栌往怀里一揽,扣着她的后颈,去吻她的唇。
短暂的唇齿相依,黄栌却还惦记着他的问题,窝在他怀里,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是你送的,我才特别喜欢的。”
孟宴礼又亲她,然后问:“醒很久了?”
“没有,刚刚才醒。你呢,起来很久了么?”
“有一段时间了,去洗了个澡,然后处理了一些事情。”
“不累么?”
孟宴礼声音里带了些懒洋洋的放松:“本来没觉得累,看见你躺得这么舒服,我也有点不想起了,再躺会儿吧。”
也许是觉得衬衫太束缚,孟宴礼抬手,捻开一颗扣子。
他的手指好像真的很灵活,单手操控笔记本电脑的鼠标区域时,单手解开衣扣或者袖箍时......
还有,指尖探进某个地方时。
黄栌脸红了。
原来不只是孟宴礼会想要和她亲密接触,她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会想要孟宴礼。
“脸红什么?”
黄栌猛地摇头。
这种事情根本不好意思讲出口的嘛!
她还是老毛病,说谎就会变结巴:“没、没有啊,我哪有脸红,就,就可能是你抱我太紧了,有些热的,对,可能是热的吧。”
为了让自己的话被信服,她挪了挪,从他怀里钻出来,还抬手扇了扇脸侧,戏很足地嘀咕一句,“好热呀。”
孟宴礼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下午的时光令人慵懒,昨夜旅途劳顿,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窗外已是黄昏。
孟宴礼的衬衫上压出一些小褶子,他脱掉换了一件,准备带着黄栌去楼下吃饭。
孟宴礼的爸妈暂住在黄茂康那边,不过这个时间,大家应该是都来了,但没上楼打扰他们。
隐约能听到黄茂康和孟爸爸说话的声音,也能听到杨姨笑着,不知道在同谁讲,说她在网上学会了怎么做腊肉,打算这几天试试,如果成功,刚好可以当下酒菜。
在这些热闹窃窃声音里,黄栌看着孟宴礼把衬衫袖口解开,袖子叠了几道,挽在手肘处。
有时候他不戴袖箍,会这样调整衣袖。
她飞快地看了他的指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
黄栌不知道女孩子如果有这方面的想象,该怎么解决掉。
可孟宴礼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推开卧室门向外走时,他忽然揽了揽她的腰,示意稍等,他有话要说。
黄栌停住脚步,偏头看他。
他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过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却凑近了和她说悄悄话:“今晚。”
“什么今晚?”
“今晚做。”
过廊里一眼望去,有好几扇门。其中一扇是水波纹的玻璃质地,窗外夕阳橘色的光落在上面,像一幅油画。
黄栌和孟宴礼对视。
他的眼睛和那扇玻璃门一样,被落日点燃,柔情地望着她。
她下意识点头。
等走到楼梯,黄栌才忽然捂住脸,小声惊呼:“孟宴礼,我...有那么明显么?”
孟宴礼笑了:“没有。”
徐子漾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什么玩意儿明显?”
问完就被孟宴礼揪走了。
那天的晚餐,格外热闹。
杨姨恨不能把自己所有擅长的手艺都做一遍,也不管是不是搭配合理——
拿手的香辣蟹和椒盐皮皮虾有做,新在网上学会的咸蛋黄鸡翅和炸鱿鱼圈也做了,肚子里塞了玉米粒青豆和糯米的烤鸡、烤猪肘混搭在一起,甚至还煎了两块战斧牛排,切了红肠。
吃食摆满餐桌,过年都没这样喜庆热闹。
看起来,杨姨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满意,当然,也对眼下的气氛感到满意。
她喜滋滋告诉众人:“我还煲了海鲜粥在砂锅里,一会儿当主食!”
唯一敢毒舌挑剔的人只有徐子漾,他这阵子心情不佳,嘴也就更欠,恹恹地靠在椅子里:“我们这么吃,真的不会拉肚子吗?我胃肠很脆弱的......”
话没说完,被杨姨在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常年和面做饭的手,力气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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