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第3/4段
杨缱犹豫,“那管事的是……?”
季琳抿了抿唇,越发尴尬,“管家伯伯,那个……陪着母亲与妹妹上山了……”
季景西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唯有两个庶弟庶妹还不亲近,如今生了病,府上连一个管事说话的都没有,这哪像什么王府世子的待遇?
杨缱听得直皱眉,不知为何就控制不住地对燕亲王府生出了不满。
来到秋水苑门口,季琳停下脚步,“县君姐姐自去吧,我就不陪您进了,大哥大概也不想见着我。再晚些,馄饨摊子收了就不好买了。”
“……”杨缱竟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只好礼貌地笑笑,目送他离去,而后稳稳心神,看着白露上前敲响秋水苑大门。
很快,门被从内打开,无风惊讶地望着来人,好半晌才哎了一声,“县君大人???”
杨缱不自在地点点头,刚要开口,便见无风先是往她身后张望了一番,而后殷切地将人请进门,“是琳少爷送您来的吗?”
“门口碰上了。”杨缱慢吞吞地答话,“季景西……”
“主子在房里,您快去瞧瞧吧,这次真的是病的不轻,属下几个都快急成无头苍蝇了。”无风在前领路,“主子从今早回府就开始昏迷,还说胡话,一直念叨您,中间醒了几回,一点东西都没吃,连药都是孟少主强灌进去的。”
杨缱听得越发难受,连带脚步都快了许多,“小孟人呢?府上无人,怎的不留下照看他?”
“嗨,也是赶了巧了。”无风皱眉,“孟少主本是打算留下的,但他今日当值,宫里一直来人催着回去,没办法,只好匆忙交代给我们几个了。可这秋水苑里的人多是从暗卫营出来的,哪会照顾人啊……能煎个药就不错了。七殿下倒是想派些人来,可架不住主子不乐意。”
两人一路行至正房门前,正待推门而入,杨缱忽然停下脚步,望向无风,“他为何会在勤政殿前跪一晚?”
无风怔了怔,低下头,“主子去御前认罪,皇上勃然大怒,就……”
“认罪?”杨缱瞪大眼睛,“什么罪?”
“就……裴玏那事呗。”无风撇嘴,“属下也不知主子是怎么想的。县君,我家主子真没杀心,事也是赶巧了,谁能想到往常没事,偏偏那日裴玏就受不住呢?不然哪还用这不入流的法子,属下这些个也不是干吃俸禄不做事的。您在藏书阁说的那话,也太伤我家主子了,他自己本就不好受,您还那般质疑他……”
杨缱:“……”
望着呆愣的少女,无风也意识到自己嘴太快,但话已出口,收也收不回去,忐忑再三,终是一言不发地推开门,无声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杨缱沉默着,双唇用力抿成一条线,良久才提起裙摆,快步走入房中。
刚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浓郁药香,杨缱回头看了一眼,无风低眉敛目站在门口,并无跟进来的打算,玲珑与白露面面相觑,最终也跟着停在了门外。定了定神,杨缱独自往前走,一路穿过宽敞空旷的厅堂,绕过水屏,面无表情地掀开绸布帘,来到内堂。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更浓,隐约还有着几分迷迭香气,杨缱环顾一圈,皱着眉上前灭了香炉,估摸了一下房里的温度,将火盆子挪近床榻,之后又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等到再无事可做,才不得不停在床榻前,目光无声地落在其上。
青年安静地睡着,唇色泛白,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乌黑的发凌乱地铺满软枕,颊边几缕被汗水打湿,贴在鬓边,整个人即便盖了两床的棉被,瞧着却还是发冷,凑近看,更是浑身散着热,不用碰便知烧得厉害。
杨缱雕像一般在床前站了许久,目光幽远而漫长地穿过粘稠的空气落在那张平日眉眼飞扬的精致脸庞上,不知过了多久,轻轻叹了一声,转身去桌前倒了一杯热水,拿出一条新帕子,沾湿后,轻轻点在青年干涩的唇上。
轻声吩咐无风打水过来,换下青年额头上凉透的帕子,简单用温水帮着擦了脸和脖颈,之后又反复擦了手心,见青年不舒服地皱着眉,想了想,杨缱又命无风无霜来给人换一身干爽的棉质里衣。
信国公府出身的人,每个都学过如何照看病人,等在门口的玲珑不过稍稍观察了秋水苑里人的动作便心下了然,拉过无雪简单说了几句,后者立刻听话地找出干净的棉被,拿到火边哄热,在无霜无风给人换好衣裳的同时,也将床上的被褥、床单等全部换成了暖烘烘的新物什。
全部忙活下来,季景西的脸色好了不少,无风等人见状,均是长长松口气,走出房门时,一个个面带感激地望着杨缱,无风更是羞愧地行了大礼,请她勿将自己先前的浑话放在心上。
杨缱哪会同他们计较,勉强笑了笑,打发玲珑和白露去厨房准备些病人能吃的清单小食,自己则重新回到房里,拉了小墩子在床榻前坐下来。
即便是这样折腾,季景西也没醒,只是终于不再紧皱眉心,眉眼平静地睡着了。杨缱杵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将他脸侧的发拨开捋顺,一只手攥着他被褥下烫人的手指,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过去。
她过去也经历过这些,只是那时候条件实在太差,季景西伤势重,又发着热,荒山野地里,只能靠不怎么能烧起来的篝火取暖。那时候他便难受极了,靠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熏得人难受。等他终于睡着了,将人放平,而后守在他身边。小时候不懂事,总怕他一睡就醒不过来,心惊胆战地,整夜整夜不敢睡死过去,过一小会就得试试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这才松一口气。后来索性攥着他的手,没什么用,却莫名地让人安心许多。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时间缓缓流逝,日光西斜,室内不知何时变得昏暗。烛台上火苗跳跃,时不时响起噼啪声,越发衬得整个房间静得可怕。
季景西睁开眼时,面对的便是这么一个空无一人的景象。
他缓缓坐起身,拥着被子发呆,也不惊奇为何房里没人,似是习惯了一般。他头疼得厉害,嗓子也西都没吃,连药都是孟少主强灌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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