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嫡第1/4段
从裴氏族中出来时天色已泛白裴青拒绝了柳东彦提议找个地方小酌一杯的好意独自一人返回侯府。
空旷的朱雀大街一眼望不到尽头裴青缓慢地向前走着一整晚都绷得过分笔直的脊梁在这一刻一寸一寸弯下来却依旧不敢全然松懈。可就是这么一丁点的放松都让他从几乎喘不过气的重压里得到片刻缓和。
这是一场鱼死网破的对弈,他赢了。
可惜还不到结束的时候侯府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然而裴青清楚,他必定会成为胜者的一方。胜利来的太不易即便赢了也不过惨胜着实没什么好得意的。
裴氏在经过这一场动荡后注定要退出顶级世族行列而造成这一切的他,兴许会因此被后人钉死在耻辱柱上岁岁年年代代成为裴氏宗族的罪人。
即便如此,裴青心中也未曾动摇分毫。
他要走的路,所做出的选择皆出于本心,俯仰无愧天地。
多难啊。
父子人伦忠孝情义数十年如一日仿佛巍峨高山压在头顶,而他孑孓独行世间,残喘苟延,破风箱似的在罅隙中挣扎呼吸。活着却像死了一样。
可叹他即便走到如今这一步,也秉承着那仿佛被刻进了骨血里的家族本性,将裴氏宗族摆在第一位。如果不是裴家已至悬崖边缘,随时都可能摔落千丈,他裴子玉大抵也不会如此决绝,兴许还会继续忍辱负重任凭世人嘲笑。
真累啊。
裴青站在空荡荡的十字路口,遥望东边青石巷的方向,仿佛要透过层层厚重的青墙青瓦看到那两个朱门大宅里的兄妹。
重安,阿离,生而为世家子,很累吧。
可即便累,也从未有一刻想过逃离。是家族缔造了他们,理应由他们来回报家族,这便是世家子的宿命,更是合该担起的使命。
多少人前赴后继,在这条路上不断奔袭、流血、牺牲,然后才有了世族的绵延百世,生生不息。而他裴青,不过这其中沧海一粟,所受所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过才刚开始。
毓秀台论礼的最后一日,裴青没来,齐孝侯裴坚也未露面,当整个盛京都沉浸在盛事中时,齐孝侯府悄无声息地迎来了变天之日。
杨缱的眼皮子从清早开始便跳个不停,受此影响,早膳都没用多少,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她的父亲昨晚三更天才回府,一大早便又被召进宫,直到她临行前都没回来,因而这最后一日便由绪丰、绪冉两位兄长送她去毓秀台,绪南随行,大哥杨绪尘则留在府中休息。
到了地方后,杨缱敏锐地发现看台上的人也少了许多御驾没来,太子殿下、苏陆两位相公大人、几个尚书大人也未至,倒是皇后娘娘并几位皇子来了。季珏远远瞧见她,笑着挥了挥手,九皇子季瑢更是干脆向皇后告罪,开开心心跑向绪南,两个小子手拉手躲到别处玩去了。
“……皇后娘娘身边那个是谢卓?”绪丰惊讶开口。
杨缱步子一顿,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在看台上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倏地回眸,两人视线于半空相遇。莫名绵长的对视结束于杨缱首先挪开眼。
“他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儿。”绪冉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言语间多有几分不屑,“谢彦之这些日子进宫的次数只多不少,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娘家人,当然想多见见。再说了,他不也与东宫那边打得火热么。如今朝堂内外,谁不知状元郎有个皇后姑姑、太子表哥,就连他自己也迟早是未来的安国公,真真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了。”
都是同期,杨绪丰对此不好置喙,好脾气地笑了,“凶巴巴的,谢彦之欠你银子了?”
杨绪冉一言难尽地看自家二哥,好气又好笑,“你这是修的哪家佛?谢卓进大理寺,你却在修史,我就不信你心里没点什么。我的好二哥,弟弟心疼你都不准了?”
绪丰挑起眉,“第一,你二哥我还没看破红尘,不喜佛。第二,状元郎才能兼备,出路好是理所应当。第三,我双亲俱在、兄友弟恭、家族稳健、仕途畅顺,哪来的心疼?”
杨绪冉登时词穷。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乎发觉了她的目光,倏地回眸,两人视线于半空相遇。莫名绵长的对视结束于杨缱首先挪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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