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暮雪第2/3段
“见识浅薄。”杨霖无情开了嘲讽,“想什么呢,命灯续命,至亲之血一盏里仅需一滴。”
杨绪尘却仍如雷重击,身形一晃,险些晕厥。
八百一十盏命灯……他的父亲母亲,就这样一滴血一滴血地滴过去?
他几乎呼吸不上来,杨霖吓了一跳,赶忙安抚他,“莫怕,听着多,实则不尽然。莫说是为父,便是你母亲,一趟下来都没什么感觉,第二日还去马场跑了一圈呢。”
杨绪尘蓦地红了眼眶。
杨霖看着心疼,嘴上却还是道,“你的学问呢?吃肚子里了?孟国手有时给为父扎上几针,放血的量都比点那八百一十盏命灯多,怕什么。”
青年猛地背过脸,说不出话来。
自家儿子这难得一见的哭相让信国公又是心疼又是稀奇,他似乎找到了多年前儿子还是个豆丁时逗儿子的兴致,索性继续煽风点火,“这命灯一法,传自温家祖先,点灯容易,长明难。命灯特殊,隔一段时日需换上一批新的灯油,每当这时候,就需要血亲重新滴血为引。”
杨绪尘呼吸一滞,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他的老父亲继续道,“所以你去漠北后,为父把南儿踢去点灯了。”
尘世子:“……”
“说来也巧,今儿恰好轮到阿离了。”信国公一边欣赏着自家儿子精彩绝伦的脸色,一边轻描淡写地开口,“这会,她应该已经在国师塔了。”
杨绪尘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信国公看着他,唇边笑意渐渐消隐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郑重。
“重安,如今你已知晓,你的至亲一直在为你能活着而努力、挣扎、牺牲,甚至卑微地祈求天命,你可还忍心心存死志?”
杨绪尘怔然地定在原地。
……
国师塔,乃历代国师居住之地,能上这座高塔的除了国师,便只有被国师亲自带上来的人。
杨缱不是第一次进国师塔,但却是第一次上到塔顶。在这里,有着八百一十盏静置的命灯,每一盏灯上都刻着象征千年温氏的花纹。
烛光摇曳,映得她瞳孔都变成了金红色,也为塔中仅有的两人镀上一层脆弱的光膜。
少女立于阶前,神色肃穆,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白衣翩翩的高瘦青年。青年一手握针,另一手则握着少女的腕子置于灯盏上方,一滴血无声地从腕间滴落,准确无误地没入青色灯盏中。他的手极稳,下针的力道又准又快,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落针一次,能让身边人走完这一阶。
八百一十盏灯,三十阶,她已走完了二十五。
银针来自温少主的珍藏,虽是特制的,但当密密麻麻的针眼连成片时,皮肤依然会控制不住地泛着可怖的青色。杨缱从头至尾都没变过脸,倒是持针之人,在余光扫到那一大片淤青时几次下针都有过可疑的犹豫。
终于,三十阶走完,少女从指尖到小臂也星罗密布地布满了针眼。
望着最后一盏命灯点好,饶是杨缱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一旁温子青早在最后一针落下时就几乎迫不及待地将银针扔到了角落,听到她叹气,转头,“疼?”
杨缱摇头,“累。拉弓射箭都没这么累的。”
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八百盏灯点下来,跟练了三个早课一样。
“信国公夫妇与五公子是一次放血。”温子青拉着她往塔的边缘走,“下次你也如此。”
杨缱忙不迭赞同,“一针一针着实麻烦,此次要不是为了是为了治疗……你扎得好丑。”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不堪入目,赶紧又别过眼。
温子青自动忽略了那句“丑”,将她安置好,沉默是金地取来药箱开始为她上药。
杨缱任由他动作,无聊地用另一手托腮,“温喻,这法子还不如先前你给我下药来的有用……我都没感觉到疼。”
温子青眼皮子都未抬,“我扎的是经络痛处。”
后面的话他懒得说,总归不过是她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杨缱无奈,“可我有在好好吃你开的药。”
温少主头也不抬,“说实话。”
“……”
少女认命地承认,“……好吧,我是懈怠了几日。”
“几日?”
“……两个月?”
青年面无表情地抬眸凝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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