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第2/3段
谢影双:“……”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抄好的经文,杨缱半晌才再次开口,“你说的这些,我不是不懂。事实上,昨晚之前,我也曾想过无数种还回去的法子,仿佛只有这样做了,解了气,才好心安理得地、高姿态地宽恕他。但就在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兜了一大圈,最终目的却是原谅,从头到尾都还是他这个人,那这么做到底是在报复他,还是在折磨我?”
“影双姐姐,我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少女停下动作,“我不想让自己更辛苦了。”
身为杨氏这一代唯一的嫡女,杨缱的压力远比其他同龄人重。自小,她的一举一动都事关家族脸面,她做每一件事,头顶都高悬着“门楣”二字。她有着最好的出身,为了配上这“最好”,她付出了比旁人多百倍千倍的努力。尽管长辈们都在用各自的法子为她减掉身上层层的禁锢,但说到底,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
季珏与季景西起冲突,她又有何错呢?却还是要在所有人的默许下挨饿受冻地被罚抄几十本经书。走出这个殿门,等待她的,还有无数的流言蜚语、冷嘲热讽,哪怕最后这一局她胜了,杨家的名声已然受了影响,她的父兄会在朝堂上被言官斥,她的母亲会因此在贵妇人们的茶会上受人指点,她的弟弟天寒地冻一等几个时辰……这些谁弥补?皇后吗?不,还是要由自己承受。
选择原谅季景西,是她体谅自己的第一步。
明城县君杨缱因“挑拨两位王爷兄弟情谊”而被皇后娘娘惩罚抄书一整夜的事,在杨缱走出宫门的那一刻,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彼时正值小朝会尚未开始之时,多少朝臣亲眼得见明城县君双眼红肿、面容苍白地冲着荣华宫方向三步一谢罪,人刚过武阳门便支撑不住,却硬是在侍女帮助下生生跪出了正阳门。宰辅杨霖连勤政殿的房檐都等不及看见便直接打道回府,追着女儿出宫,其后信国公府更是传出三请太医院的消息,声势之大,当日勤政殿小朝会上,连皇上都忍不住差人询问了数次。
硬气的是,杨霖堂而皇之地缺席议政,连一声知会都没有,更莫说递条子了。这可是杨相公为官数十年来从未出现过的“失误”,是个人都看出是故意为之。勤政殿那位后来也忍不住感慨,杨伯风这是恼了。
因着九五之尊这句叹,许多不知内情者开始四下打听,结果得知,明城县君被罚的原因居然是“红颜祸水”,再联想到前几日两位王爷于南苑书房大打出手,不由生出好笑无稽之感,敢情一家有女百家求也是错了。
事情传到各方内院,连那些夫人们幸灾乐祸之余也生出了一丝“女子不易”的心有戚戚。
而风波显然才刚开始。
作为信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受了这等委屈,杨家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翌日,杨家宗子杨绪南便直接打上了燕亲王府的大门,临安郡王季景西亲自开了门,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杨家绪南一拳打翻在地。
与此同时,信国公夫人王氏递了先皇所赐一品秦国夫人命牌进荣华宫,向皇后当面讨要说法。
宰辅杨霖自然也没让众人失望,朝堂之上直接以“去岁淮河水患赈灾款项存疑”为由,人证、账簿、密函,一套组合拳打下来,生生参没了楚王系三位五品以上官员的官身。
当所有人都以为杨家的报复告一段落时,东宫一位詹事突然被爆出了卖官鬻爵的丑闻。皇帝大为恼怒,钦点大理寺彻查。这一查才发现,事情真相简直精彩至极。
原来,这位詹事卖官一事可追溯到去岁寿宁节后,迄今为止,前前后后经他手买卖的官位,从地方县丞到六部主簿,从一方参军到都尉,最高到从三品,比他自己的官位都高。其卖官所得赃款,竟有百万两之多。可当大理寺官员查封这位詹事府中时却发现,詹事家中条件连富裕都称不上,不过普通四品官员之家。
大理寺这就很为难了。有经验的官员这时候已能嗅出其中的不寻常,果不其然,在经过一番密查后,赃款的流向居然直指太子季珪。
……季珪只觉千古奇冤!他连自己的詹事在卖官鬻爵都不知,更别说赃款了。为自证清白,季珪当着刑部、大理寺、以及三位相公的面,亲自提审了那位詹事,重刑之下,终于让对方吐露出了赃款的流向。
原来,那百万两的赃款,一部分当真用在了为太子殿下拉拢朝臣派系上,只因这两年东宫与楚王季珏、康王季琅争斗越发激烈,开销成倍增加,的确有些入不敷出,那詹事挪了一部分赃款临时为用,只等来年正常收入的钱银到了便再挪出来,事发时,距离对方准备抹账不过几日。
可更大的一部分,却是用在了给太子孺人添置名贵之物上!
“……孺人被明城县君以古琴砸了脸面后,便开始关注自身用度,常命罪臣搜罗各类名贵器物,且胃口越发大。孺人乃未来国母,贵重至极,高洁无暇,罪臣不忍看她被人如此羞辱,况且事关太子殿下脸面……”满身血污的詹事伏地痛哭,“不关太子殿下的事,孺人也是不知情的,都是罪臣的错,是罪臣一人所为,污浊之心不堪言说……”
季珪:???????????
查个案,自己惹一身脏不说,头顶还得带点绿???
堂内满溢的尴尬几乎要化为实质,季珪再坐不住,盛怒拂袖而去,苏相公更是脸黑如锅底,受不住同僚眼神,也跟着大步离去。其余人则默默望向高高挂起的杨霖:怎么又跟你家有关系。
杨霖撇撇嘴,挥手让人将这位钦慕太子了一丝“女子不易”的心有戚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