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璧人劫第1/2段
从营口回来没多久就快到了佛生日,佛生日适逢叶裔勋寿诞。离他上一次大办寿辰已过去五年,五年前他还不认得余姚。去往关内的大豆销路已取得开门红,他又得来单余姚这么个佳人陪伴,所以叶裔勋决定这一次要大办一场。
寿宴定在了奉天城小东门外的宝发园饭店,提前五日便写了帖子差人派发下去。叶邸众人早已忙碌起来,为当日宴席做准备。
前一日傍晚,杜仁平照例送叶裔勋回小公馆来,顺路进来探望杜婶儿。杜婶儿多日未见到儿子颇为欢喜,叶裔勋也邀杜仁平留下来共进晚膳。
因杜仁平越来越得叶裔勋倚重,便爱屋及乌的往小公馆里添了两个小丫头,为杜婶儿分担起日常家务。现杜婶儿不用再动粗活,所以更加尽忠尽职,慢慢地与栾家那边也断了联系。
晚饭后,杜仁平陪着叶裔勋喝茶,忽转身从自己的公文包中取出一本旧书。他双手捧与叶裔勋,诚恳道:“老爷,明日是您的大寿,我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孝敬您,便投您所好寻来这本旧书。”
这本书已经破烂不堪,恨不得使大劲儿就可散了架子,那封皮上写到: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叶裔勋看见封皮上的字接过来大喜,“这是甲戌本?实在是难得,甚好甚好!”
他眉飞色舞地唤余姚过来,二人一起小心翼翼地翻看。
记得那是民国五年的暮春,单余姚已经在面粉厂里当差半年。她每日游走在经办和账房之间,为两边提供文书统计。她平日里多看管仓库货物进出,每月下旬还要随经办人员一起走访供货的店铺,去各家盘点对账。
那天小西关附近的一家店铺账目上有些出入,账房先生差她和经办二人共同前去校对。这个店铺的掌柜是左卿卿的兄长,左岳山也偶尔到店内帮衬看顾。
单余姚和经办二人刚刚走进店里,便看见叶裔勋和左岳山两亲家在唠嗑。经办就带着余姚走上前给叶、左问安,讲明二人来由。
二人和店内主事的拢出账目头绪,欲要回去告知账房先生,叶裔勋也和左岳山告了辞,随他们二人一并回叶记。本就是顺路,叶裔勋便请他们坐自己的马车。经办和余姚受宠若惊,不曾想掌柜的可这么宽厚待人。
三人坐着马车往回走,马车还未驶到小西关正街就被人叫停。车夫前来回话道:“老爷,正街路被封住,大兵过来说是张大帅的车队在通行,咱们且得等会。”
当年月汽车是罕见物,余姚又未目睹张大帅风姿,她便不顾姿态撩起车帘,探着脖子往外瞧。同坐一起的经办大哥悄悄地拽了拽她的衣裳,她也没有察觉到。她自顾口中念叨:“我啥也看不见呢?张大帅长什么样呀?”
须臾间只听“砰”的一声爆炸声响,满街道顿时慌乱起来,人声枪声弹片乱作一团。
他们所坐的马车瞬间失控,险些翻了车,大家呆滞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弃车逃命,却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经办大哥扶着叶裔勋跑在前面,车夫扶着单余姚跟在后面。不知何物倏然从天而降,刹那间余姚一把推倒叶裔勋,自己也摔倒在地,“哎呀妈呀,疼死我了!”
叶裔勋错愕地翻过身来,只见单余姚的背部已被流弹打中,鲜血横流一地。
他迅速抱起单余姚赶往西医院,余姚揪着叶裔勋的衣襟痛哭道:“东家,东家我要是死了,你多赔我爹点钱!多赔点呀!”
叶裔勋只好满口答应她,也差点以为她要一命呜呼。待医生为她止住血缝合好伤口,却告知他单余姚的内脏并无大碍,只是皮肉伤的比较深,恐日后会留下几寸伤疤。他这才放下心来,在医院里镇定的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方才实属惊心动魄,更有劫后余生之感,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油然而生。
幸而单余姚把他推到,否则躺在医院里的就会是他。
隔日叶裔勋来医院探望余姚,对其讲,听闻有伙刺客昨日在小西关附近设下埋伏刺杀张大帅,张大帅洪福齐天毫发未损。他们才搞清楚昨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又教余姚安心养伤无须旁骛,已向她家中捎信儿,只说她临时去往外阜,不久方可回家。
最初两日叶裔勋每日下午去医院探望她,第三日起便上午下午各来医院一次,又带了本《红楼梦》给她解闷儿。再过几日他便从早到晚逗留在她的病房里,还让单余姚不要再叫他“东家”,改口称他为“叶先生”。
单余姚因是后背受伤,总是趴在床上不易看书,他便自告奋勇地为其念读。
读到《枉凝眉》时二人起了争执,裔勋认为“阆苑仙葩”指的是林黛玉,因她是“绛珠仙草”,而“美玉了,你多赔我爹点钱!多赔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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