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上)第2/3段
“哎,不会当真流血过多,变得傻了吧。”雨霖婞皱了皱眉,倾身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还是变成哑巴了?”
我被她这一拍,重重咳嗽了一声,顿时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你……我可没下重手拍你,怎么又吐血了!”雨霖婞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我扶了起来,而我堵在喉间的那口血吐出来,终究舒畅了许多。
我擦了擦嘴角,脑海里似遭了雷击闪电般,又闪出一副画面来。
洛神留给我的最后一面,便是她低下头去,安静睡着的模样。
想到这,我的心里阵阵绞痛,哑着嗓子问雨霖婞道:“洛神呢?”
雨霖婞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洛神呢。”我不理她,重复了一遍,浑身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当下只得紧紧地捉住被衾一角,定定地望着她。
“死了。”她桃花眼略略挑起一角,“我说过,她死绝了。”
我看了她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努力去分辨,她死绝了,这几个字的意味。
最后,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空气卷进我的肺里,呛得我格外难受。我用手摸了摸眼,眼里早就是一片透湿,我不停地伸手擦,却总也擦不干净。
“停停停!”雨霖婞按住我的肩膀,皱了皱眉,垂下眼眸道:“傻子,骗你的。”
我怔了怔,又一次咳嗽起来。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这人是水做的么?动不动就哭,比外面这下雨天还讨厌呢。刚才发恶梦的时候眼泪便流个不住,可怜姑娘我还要不停给你擦眼泪。”
她顿了顿,才温言道:“哭个什么劲。她好好的呢,命这么硬,阎王爷都不敢收她。”
我听了她的话,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极致的难受与极致的欢喜之后,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良久,我擦了擦眼睛,掀开被衾,便要下榻去穿靴子,问雨霖婞道:“她……在哪里?”
“就在别个房间。”雨霖婞伸手稳住我,道:“现在姓花的在房里给她施针,你不能去瞧她,先在房里歇一会,等姓花的出来之后,你再进去也不迟。”
我推了推她,手里却软绵绵的没有气力,不由有些焦躁:“我就在门口等着,不会吵着她们的。”
雨霖婞深深望我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好罢,怕了你了。”说完便过来扶我,我弯着腰穿好靴子,浑身疼得好像要裂开一般。
待得穿好衣衫靴袜,我被雨霖婞搀着,一面走,一面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下在哪里?”
“我们带着你们两个从墓里出来,算来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这里是一个药庐,是那姓花的在姑苏歇脚的地方。”
说着,雨霖婞推开了房门,我便瞧见外面还下着小雨,湿润的水汽霎时扑面而来。门外有条竹子搭建的回廊,几个竹制的屋子顺着回廊的走势连接在一起,不远处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如烟的绿色连绵过去,青翠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我瞧完那雨中竹林,又看了眼雨霖婞,闷闷道:“先前不是叫你们三个快些走么,怎地……又跑回来寻我们了?”
“你这死没良心的。”雨霖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当初去死的时候倒是爽快,这会子被救了回来,便只顾着唧唧歪歪地,说这些招揍的话出来。”
我尴尬地摇摇头,有些苦涩道:“你们救了我们一命,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雨霖婞皱眉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酸死了。再说,你们两救我的命还少么,也算是扯平了,这次要不是死鬼她,兴许我们全都死了呢。而且……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我们救了你们两个……”
她突然顿住,神色有些奇怪,竟不再往下说了。
“不算是什么……?”我诧异问她。
“没什么。”
她闷闷道了声,不再说话,就在一间屋子前面停住了,而此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花惜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伸手擦着额际的汗。
花惜颜看见我,先是一愣,转而柔和笑道:“师师,这么快便醒了?”
我念着她救我一命,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跟着手扣在门扉上,急切地想去瞧门里的情况,奈何视线却被遮挡了,只能瞧见屋子的床榻前,摆着一双雪白的靴子,白色缎面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我瞧见那双熟悉的靴子,心里一颤,花惜颜便上来扶我,低声道:“进去瞧瞧吧,她没事。”
我闻言,深吸一口气,跟着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去。屋子靠右边摆着一席竹制的床榻,上面曼盖了白色纱帐,风绕过竹门,和着冷雨吹过来,略略吹动了帐幔一角。
而洛神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
&em走,一面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下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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