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塞李孩童今知命第1/2段
却说奚羽四人走过独木小桥之后,便见得眼下竹篱鸡舍俨然,茅草屋前开辟有几眼稻田,谷中鸟儿啁啾,在暮色掩映里,显得格外安静祥和,宛如世外桃源。
屋主人听到人声,走出来一看,朗声笑道:“我道今晨那喜鹊子怎么老叫,原来是有朋自远方来。”
这屋主人是个刚生华发的半老农家翁,衣着简朴,一件布衣长衫早已洗得发白,正是刚刚准备生火做饭,出来的急,手上还拿着一只水瓢,见四人有老有少、高矮不一的模样,由不得一怔,微微呆了一呆。
花发老者上前抱拳,开口道:“我等途经此地,想要求个方便借住一晚,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那老翁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忙道:“哪里哪里,小老寡居久时,倒是糊涂了,让几位贵客就这样干站着,几位若不嫌弃寒舍简陋,那便快快请进喝碗水。”说着,就迎几人进屋说话。
奚羽见他笑容豪爽,说话温雅,他本也是山民,见这盛情难却的淳朴邀请,心下不由觉得亲近了几分,率先跟了进去,青旒也不愿落在他后。
四人进屋坐下,一番寒暄,不大的草屋之内,四方木桌一张,椅子几条,地上簸箕两个,便再无其他。
老翁放下水瓢,为几人摆碗倒水,见他们打量,微微一笑,道:“家徒四壁,让几位见笑了。”
花发老者招他同座,含笑道:“说哪儿的话,若不是托老弟之福,今夜我等一行恐怕又得露宿山头了,哪里还敢说三道四。”
稍作沉吟,话音一转,又听他奇道:“不过老弟,我看你方才见我时候略有出神,恕我冒昧一问,可是愚兄身上有何不妥的地方?”
老翁面色一红,心知自己方才发呆被几人看在眼里,连忙推说道:“没有,没有……”
见花发老者仍笑而不语,老汉踌躇再三,这才开口解释,小声询问道:“足下可曾记得许多年前,路过这里的时候,也像今日一样在此作了歇脚吗?”
花发老者微怔:“此话怎讲?”
半晌,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道:“当年之人莫不是……”
“没错,招待足下的正是家父!”老翁点头。
花发老者恍然大悟,上下看了一眼他,笑谈道:“时隔多年,我还以为你们早已搬走了,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偷偷往我手心里塞李子的顽童,一别多年,时光荏苒,真是没想到啊……不知令尊……”
提到“令尊”二字,花发老者忽的一顿,自知失言,没再作声,醒悟到人寿有时穷,昔日的童子而今都已垂垂老矣,双鬓泛白,何况是他当时已年岁不小的老父,恐怕早已埋骨黄土。
老翁不以为意,道:“家父故去多年,我也已是知天命之年了,没什么好避讳的,倒是您老人家风采更甚往昔,一点也没变,果真是神仙中人,那时我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儿,如今一见,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不太敢相认。”
“先前老神仙唤我老弟,却是折煞了我啊!”
他固执以一口一个“老神仙”称呼,任花发老者怎么劝说均没有改口,只得不住摇头,暗瞥了一眼奚羽,这倒是有几分和少年相似的地方。
奚羽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一桩往事,听老翁的意思,花发老者居然早在几十年前就曾经来过这里了,其中容颜未改,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眼睛蓦地瞪大。
两老兴致颇浓,挽手相谈甚欢,一时忘我,突然听到“咕咕”的腹中音,顿时安静下来,屋内几人面露古怪之色。
青旒俏脸微红,毕竟是女儿家,有些难为情,又无处可藏,只好扭捏不依地躲到花发老者怀里把头埋进去,摸摸瘪瘪的小腹,扁着小嘴,半天才小声咕哝一句:“八尺爷爷,我饿啦。”
屋内众人都不禁笑出声来,老翁又拍着脑门,满是自责之意,笑道:“几位远道而来,还未用饭,想必早已饥肠辘辘,看我这记性,果然是老糊涂喽,灶中火还生着,却在这说话全忘了,怕是米都要糊了,老神仙好不容易来一回,我得再宰只活鸡好生招待才是。”
话一说完,拿起水瓢,也不管花发老者推拒,便兴冲冲往外张罗去了。
奚羽把几人的包裹都放一旁堆着,坐在椅上,想了想,又把腰间的铁棍儿和向来不离身的鹿皮也给卸了下来,自告去帮忙打下手,得到花发老者颌首之后,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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