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来第1/1段
黄大烟,一个开小卡车混日子的司机,平凡得连个响亮的大号都没有。这阵子既不打牌,也不和村里的俏媳妇们打哈哈,每天按时按点开着小破车,天蒙蒙亮就出门,尽往村北没人去的老林子里钻。正午太阳晒得人眼发慌,黄大烟又钻出来了,卡车往路边一停,站在路口,脸板的紧紧的,又不时四处张望。碰见个人,他也爱答不理。
孙茂觉得这孙子藏着事。孙茂和黄大烟没什么交情,孙茂和谁都没多大交情,但六王村就黄大烟和孙茂两家外姓,怎么也该互相关照。孙茂还觉得,六王村现在没什么有本事的后生,他既然吃六王村的饭长大,这就是他的地界。黄大烟平时多么普通的一个人,也忽然有这般奇怪的反应,这里面一定有剧情。若是有啥稀罕事,那可不能让黄大烟抢了男主角的戏。孙茂说,“没想那么多,就想捡个见义勇为的机会,露把脸,你有啥好机会也跟兄弟我说道说道。”黄大烟脸一沉,气氛冷了几秒,他又干笑了几声,走了。孙茂捡起黄大烟的烟尾巴,暗自下了决心,明天一定要跟紧他,看他偷掘了哪家的祖坟。
第二天,孙茂起了个大早,躲黄大烟家后面靠的山上,巴巴地瞅着小卡车。偏偏黄大烟昨个叫孙茂盯得有些发毛,夜里睡不安宁,起晚了。孙茂那双眼睛吧,任谁见了都说像铜铃,就孙茂他爹觉得自己儿子那是尉迟恭转世,天生当门神的料,定然是祖上显灵,托生来给六王爷守陵的。这六王爷话说是六王村的恩人,也不知道是哪朝的主在朝中败了阵,闭眼之前在这荒郊野林的地方置办了家院,买了附近二百多亩空地,零零散散来了些没来历的人自觉守着这。有人,地方就兴旺了几十年,就形成了村,有了后人。时代更迭太快,如今这六王爷的故事就剩下个名,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到土里作伴去了。也就孙元英这样淳厚的有些蒙昧的人,还惦念着祖辈的几句戏言。“金头开,银头开,守陵人兽末挨头,短兵长,长兵短,九十年一轮孙满堂”。大概每个古老的村子都有些相似的幻想,破了这谜语就能发家致富。谁都说,谁都爱信不信。孙元英却信,他既不是迷信,也不是个贪财的人,他信的理由让人敬佩。他说,人这辈子总要有些敬仰,敬天敬地那是应该的,敬钱?那没用。六王村是个奇怪的地方,金钱是个好东西,金钱的力量在这却使不出啥本事。这的人,各家都不比谁高多少,各家都有那么些关门不为人道的秘密事。这村子吧,但凡是有些眼力劲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发不了财,但是就没人走。多少年了,来来回回总还有八十来户人。别管有用没用,记着祖宗的话那是做儿孙的本分,是血脉的关系。孙元英觉得这事上,要以身作则教育他儿。
黄大烟睡得实在不踏实,总梦见自己还在那林子里打转,踩空了一块石头,脚底一阵风刮起,激出一身冷汗。黄大烟睁眼一看,坏了坏了,要误了时辰。那老神仙说,早不得玩不得,月初到月圆,十五个娃子都要送。少一个就挖黄大烟的一块肉来赔。这回是惹了真祖宗,也不知道一个简单的事咋能这么难办。黄大烟一边哆哆嗦嗦一边急哄哄的坐上车,压根就没看到孙茂在后面探头探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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