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破封【为盟主1可怜加更(1/4)】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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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是个秀才?”

  尽管任家村的白昼与黑夜无二,但在易铮的吩咐下,村里的正经手艺人已经在苟盷的监督下,紧急赶制出了能够计时的滴水装置。

  按照正常的时辰来算,这时候已经入夜。

  易铮回屋琢磨了一会儿这几日的所见所闻,随后便直接抱着刀趴在床边坐在地上浅浅入睡。

  这样做虽然不能让他睡个好觉,可却有着好处。

  但凡周遭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醒过来。

  最近这些天,他也都是这么做的。

  除此之外,他和柳璃的睡眠这段时间也完全是交替进行的。

  他睡觉的时候,柳璃是保持着清醒状态的。

  而柳璃睡觉的时候,他则是清醒状态。

  ……

  ……

  这夜三更时。

  村民们多半都已睡觉。

  因为村口那老槐树格外诡异,尽管在易铮的吩咐下,老槐树上的尸体已经全部被转移,可村口方向的村民还是已经全部搬离了。

  一个背着行囊的青年男子趁着夜色,手举着火把进入了村子。

  而他,并非任家村原本的那些村民,而是一个完全的新面孔。

  看到村里一切如旧的模样,男子脸上满是笑容。

  这一趟出村快两个月,他总算是将山货全部换成了铜板。

  寻思着钱也已经差不多储够,等个几日寻一良辰吉日,他便可以正式向他的心上人提亲。

  “就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不在……玉蝉有没有念过我。”

  “应该吧?”

  “咳咳……”

  “任岩啊任岩!玉蝉这不仅还没过门,你甚至都还没有向人家提亲呢!你想这些,害臊不害臊啊你!”

  任岩脸色微微有些发红,随后甩了甩脑袋,一脸高兴地朝着村东头的方向走去。

  那里是玉蝉的家。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是凑够了钱,这一路的艰难险阻,一路的际遇听闻,他都想立即分享给很少出村的玉蝉听听。

  出村时,玉蝉便是这么对他讲的。

  成亲之事,能凑多少钱不重要,以后的日子他们俩总是能过下去的。

  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他这一路平平安安,回来能够讲些故事说与她听。

  一路朝东行去。

  因为夜色已深,村中并无行人,各家的灯火都已经熄去,对此,任岩也没有觉察到任何村内的异常。

  直到他快要走到村东,距离玉蝉的家已是极近时,他才突然听到一旁有人正在小解。

  任岩远远望去,虽然看不清小解的人长相,但却大致根据旁边的屋子和此人的身高,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快步靠近一些,用不算小却也不至于吵醒其他村民的声音打起了招呼。

  “二叔!”

  听见熟悉的声音,本来还在小解的任二一哆嗦,直接尿了一手都是。

  回头一看。

  说话的人赫然能和他记忆中的人对上号。

  “任……任岩?”

  看到来者,作为任岩的亲叔叔,任二没有丝毫喜悦,反倒满脸都是惊惧不安。

  而在这惊惧不安之后,则是愧疚与自责。

  不过天色却恰好把他复杂的表情全部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任二呆愣了片刻,才勐然回过神来,努力装作一切自然的样子开了口。

  “石头,你……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啊!二叔,俺之前忙着赶路也没注意天色,结果赶到村子附近的时候已是晚上,路上杂草又太多,说出来也不怕您笑俺,俺方才一个人赶回来,一路上可都提心吊胆呢!”

  任岩笑呵呵地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好在进了村之后,便总算是不用担惊受怕了。”

  “二叔,也不知玉蝉睡了没,俺这一趟在外边卖完了山货,寻思她若是这会儿没睡的话,俺便把这俩月卖货的事儿讲给她听。”

  任二听到任岩这话后,整个人都是一怔。

  他突然想起了十天前村子里的惨剧。

  想起了村口老槐树上一具又一具挂起来的尸体。

  想起当初任家那任明轩带着家丁去玉蝉家门口逼婚,他竭力去劝阻,却始终被人拦在家门之外,还惨遭暴打时的愤怒。

  想起他得知玉蝉被任明轩意外刺死,并且还要娶已死的玉蝉为妻时,他从头到脚的悲凉与绝望。

  眼泪不知何时已从任二的眼中溢出了眼眶。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和自己这亲侄儿说出那些话。

  他完全无法面对任岩,更完全无法面对苟且活到现在的自己。

  见自己的二叔半天没有回应,任岩主动走了过去。

  “二叔,跟你说话哩,咋不理俺啊?话说……二叔,你咋还穿着个裙子哩?你这是穿着裙子吧?太暗了俺瞅不见……”

  听着任岩的话。

  任二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绝望且内疚到了极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后。

  他开始一五一十地告知任岩有权利知道的那一切。

  “玉蝉……”

  “死了?”

  得到这一消息,听着自己最亲的二叔讲完那一切,此前任岩脸上归家的兴奋与对未来婚事的憧憬,尽皆消散殆尽。

  他麻木且绝望地看了任二最后一眼,随后落寞地走向村东头,那处已经被全村人视为禁忌的土屋。

  他想着。

  这一趟受尽白眼,历经千难万阻,总算赶到临安以高价卖了货。

  有好多事情好多故事,他都曾答应过玉蝉要讲的。

  玉蝉已经死了。

  可也总得去玉蝉的屋子看一眼才是。

  任二悲戚地看着任岩离开,却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

  眼泪不断从他眼中涌出。

  他也只能看着自己的侄儿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的土屋。

  土屋里。

  任岩点起了已经有些许蜘蛛网的烛灯。

  “玉蝉。”

  “俺回来了。”

  “俺这一趟,可赚了不少钱哩。”

  “除去成本,这一趟的获利,反正是足够咱们完婚的了!”

  “俺本来想着成亲之后,俺就跟你在村里种地,也不到处奔波着卖什么山货了……”

  “可是……”

  任岩说着说着,突然痛哭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得无比挣扎与绝望。

  他虽是在痛哭,可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大抵,是怕惊扰了已经魂作九幽的玉蝉。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会儿是笑一会儿是哭的任岩,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最安全的位置,取出了一个装钱的钱袋。

  而后,他又是小心地将那钱袋里的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取出,排放整齐地放在玉蝉生前常常坐着缝衣服的桌上。

  完成这一切后的任岩,轻轻地吹灭了烛灯,紧跟着默默走出了玉蝉的房间。

  “玉蝉已经死了……”

  “那害人的杂种任明轩也已经死了。”

  “那畜牲任员外跟他那女表子老婆也死了。”

  “都不用俺去帮你报仇了。”

  “俺是不是应该开心点啊?”

  任岩脸上露出大笑。

  “可俺实在开心不起来啊!”

  任岩笑着笑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明明是七尺男儿,表情却委屈得像是个三岁孩童。

  他笑着,哭着,朝着任家村村后走去。

  “二叔说他们把你葬在了宗祠后边的坟地。”

  “二叔说村里人都说你变成了厉鬼……”

  “俺才不信。”

  “俺的玉蝉那么好的心地,死前没有害过任何人,死后怎么也不可能变成鬼害人哩。”

  “那任家的人,都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才让他们死的。”

  “俺是这么觉着的,玉蝉你觉着哩?”

  任岩笑着哭着,朝着村里人避之而不及的那处坟地、那顶红轿走去。

  那时玉蝉最后存在的地方。

  他得去看看。

  玉蝉最不喜孤单。

  他必须得去陪玉蝉说说话。

  他笑着,哭着。

  远远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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