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东运码头第1/2段
十月初五,锦国下了第一场雪,雪薄而缥缈,似雨又似风,落在地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尚不能将整个帝京覆盖完整。我和赵孟清赵大人站在帝京的东运码头,望着远方驶来的那一艘造型谈不上阔气但却十分精致的船,其上没有东启国的标志,只有一面织锦的旗子,上面有金色织线纺成的一个圆环,环内是银丝绣出的花火与星辰,在这飘雪的天气里,显得熠熠煌煌。
这旗子是星冉公主的标志。
赵大人提前来崇安王府找了我,说帝京只有我一个女官,且位高权重,所以请我一起去东运码头迎接这位公主。
“二十多年前,东启国虽然靠海,但其实海运还不畅,海防还不坚,邻近的倭国地稀物寥,派使臣出使东启后,得知东启国沃野千里、物产丰饶,便打起了主意,自此之后,倭贼多次乘船侵扰东启海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白骨露野、血流漂橹。东启国国君短时间无法抵御倭贼进犯,是以曾带着最怜爱的女儿来锦国借兵,那是星冉公主第一次到锦国,当时的她不过十三岁。”
赵孟清回忆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极了今天悠悠浮浮的雪,温柔得像是要飘进听者的心窝似的。
可这故事听着却不那么温柔,反而是把安宁扯裂开来,露出血淋淋的残酷,我看着远处船上那面花火星光旗帜,问他道:“生在帝王家既体会着侯服玉食、朱轮华毂,也体会着兹事体大、身不由己。我斗胆猜测,当年,十三岁的星冉公主,被疼爱他的父皇带到锦国,是为了联姻的。大人,不羡推断,锦国应该没有借兵给东启,当年锦国爱惜兵力极甚,因为他们准备兼并我们南国。”
赵孟清呼出一口声,茫白的气息晕散在寒冷的空气里,他在认真地回忆什么,过了良久才继续同我道:“列位皇宫贵胄,公卿大臣,坐在这样高的位子上,看得自然要比寻常百姓要长远,国家的成败存灭兴衰昌退都落在你们肩上,这担子的分量委实不轻。皇上要开疆扩土赢得南国富饶之地,这也是为了锦国的前程,星冉和父皇都体会得到。可南国之于锦国,倭国之于东启,到底还是不同的,这不同体现在什么地方呢?大概是语言之别,民族之异。既然父皇都劝不得锦国出兵帮我们抵御倭贼,那星冉便在这告别的时候,斗胆劝锦皇一句我们七国本就同宗同源,同语言同文字,所以您在对付南国的时候,务必要手下留情,您刀剑所指,上溯十辈可能就是亲朋友,宗族人。”
我身形微晃,转头看他:“这是?”
“这是十年前,星冉公主在钟启殿上同皇上皇子、同公卿大臣们说的话。一字一句,铭肌镂骨,我记到今日,竟不能忘却分毫。若当初肯有一人听她所言,南国未来十年的命途不会这般艰涩,锦国未来十年的国运不会这般跌宕。”赵孟清感喟道,“十年前,我们不肯借一兵一卒给东启,谁能料到十年后,我们也求不来东启的一兵一卒了。”
自西南方向驶来的船终于靠了岸。不管之前如何,这一刻我内心是欣喜的。本首辅十分好奇这位能制造炮铳,能率军抵御贼寇,能让赵大人写下两三百封情书、画出一百多张人像,能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说出铮铮话语的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采。
六位精悍的金甲带刀侍卫最先从甲板上走下来,迈步于寒风之中,英姿勃发,面容刚毅。紧接着下船是个人,皆手捧朱盒彩缎,姿态从容不迫,这个人一律棕灰长袄打扮,面色白净却留有胡须,不是宫里人,倒很像是家仆。
正困惑着,便见一男子走出舱门,雪青绸袍缠烟绕雾、万般缥缈,翡翠玉带溢彩流光、摄人心魄,肌肤若玉,眉睫细长,潮湿的河水混着风雪拂过,吴带当风、曹衣出水,那一刻只在绝品画作中才看到的场景悉数化为灵动的真实,叫人心中喟叹。
&ems有一人听她所言,南国未来十年的命途不会这般艰涩,锦国未来十年的国运不会这般跌宕。”赵孟清感喟道,“十年前,我们不肯借一兵一卒给东启,谁能料到十年后,我们也求不来东启的一兵一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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