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酒醉人清醒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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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轻轻跪了下去,近乎虔诚的给韩征磕了个头后,方站了起来。

  继续道:“给督主的生辰贺礼是一个我自己缝的枕头,里面加了好些安神利眠的药材,若能长时间枕着,对您的身体定是大有裨益的,只我针线活儿实在不好,您要是愿意留下,就留下,要是不愿意,就随便赏了谁,或是扔了吧!再就是以后不能为您熬汤熬粥准备宵夜了,虽然您同样不喜欢,于您甚至是困扰,但依然觉得有必要与您说一声。还请您以后千万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不过以后府里有的是人照顾您了,想来……我就先告退了,督主早些歇息吧。”

  语无伦次的说完,声音已哑得快要说不下去,眼泪也终于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惟有以袖遮面,狼狈不堪的转身跑了出去。

  韩征这才痛苦的闭上眼睛,揉起一跳一跳发疼的额头来。

  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了她,她也绝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再关心他,甚至以后连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觉得憎恨了吧?

  都是他不好,明明可以不用这样伤害她,事情也可以不用以这样坏的方式来结果的,却因为他那一瞬间的犹豫后的放纵,到了这个最难堪最痛心的地步……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刚才一定不会犹豫,一定会一如既往的管好自己!

  韩征半晌才睁开眼睛,走到桌前,打开了施清如留下的小包袱。

  就见里面是一个以三梭布缝成的枕头,一点也不精致华美,细看之下甚至连线头都不匀称,他却知道,整个枕头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施清如对他最真的心,他甚至能想象到施清如缝制时,那一脸的温柔与恬淡。

  他随即偏头试枕了一下枕头,立时一股淡淡的好闻的中药材味儿,便萦满了他的鼻腔。

  韩征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去追施清如了。

  她方才那满脸惨白,摇摇欲坠的情状,那单薄纤细却还要逼着自己一直强撑着,挺得笔直的腰背,还有那拼命克制,仍然克制不住的泪如雨下,谁见了能不心痛心软?

  然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如果今日去追她了,他之前的所有克制与自苦都白费了不说,最重要的是,以后他生命里所有的凶险,她都只能被动的参与进去了,上个月是他中了一箭差点儿一命呜呼,下次命悬一线的人,指不定就会换成她,甚至那一线,到头来也“啪”的一声断了……他不忍心,也承受不住那样的后果。

  他真正拥有的真的很少,少得经不过任何一点的失去!

  而他的仇人又实在太多,想拉他下马,想要他命的人也实在太多,一旦知道他对她不一样,那些可怕的、他压根儿不敢去想的种种可能性,便势必不再只是可能,而会变成一定了,——他自己便曾无所不用其极,以后势必也少不了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也随时做着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的准备。

  但那仅限于他自己,她却是干净无辜的,他怎么能把自己浑身的血污溅到她身上,甚至弄脏了她?

  韩征就这样捧着施清如做的那个枕头,在榻上枯坐了一整夜。

  小杜子几度想要劝他要不睡一会儿,还曾鼓足勇气,想问他到底和施清如怎么了,——施姑娘这次可是哭着离开的,一看就知道事态比之前每一次都更严重,可明明他不慎闯入时,不还好好儿的吗?

  但在韩征周身的肃杀冷气之下,小杜子到底什么都没敢问,只陪着他枯坐到四更,然后服侍他更衣梳洗后,送他去二门上了车,进了宫去。

  施清如倒是不至于枯坐一整夜,回了撷芳阁,便合衣睡下了,却也是一夜都不曾合过眼,眼泪亦是怎么都擦不完,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要让她一夜之间,便把这辈子的泪都给流光了?

  总之等到天大亮后,她的双眼已红肿得快不能看了。

  桃子又急又心痛,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说,只得忙忙让范妈妈婆媳煮了鸡蛋来给她热敷。

  施清如却是摆手哑声道:“不必了,眼下搬家要紧,等过去了师父那边儿,再热敷冷敷都不迟,收拾东西去吧。”

  桃子还想劝她,见她脸色实在不好,只得小声应了“是”,收拾东西去了。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当初她们主仆来都督府时,拢共就没几样自己的东西,虽然后边儿施家送了不少来,施清如却早都换了银子,用来打赏都督府的小太监下人们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包括主仆二人的衣裳首饰,几乎都是都督府的,如今自然也不可能当做自己的东西带走。

  所以桃子其实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如果不过是再检查最后一遍而已,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回施清如:“小姐,收拾得差不多了。”

  施清如点点头:“那我们这便走吧。”

  说完站起来,缓缓看过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上辈子她只在撷芳阁住了五年,还以为这辈子要住十几、几十年,甚至住到直至她死,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她便得离开了……

  范妈妈婆媳在一旁一直欲言又止,这会儿见主仆二人真要走了,再不劝就真来不及了。

  终于范妈妈先忍不住小声开了口:“姑娘,您就不能不走吗,督主他对您,真的与倚梅园那四个都不一样。当初您可才是督主亲自点头留下的第一人,要不是有您这个先例,那四个根本进不了咱们都督府的门,她们可都是沾的您的光,您要真这么走了,不是您辛辛苦苦栽树,乘凉的人却成了她们,不是白为她们做嫁衣吗?”

  不是前儿还回心转意了,又下厨给督主煲汤,昨儿更是一早就起来给督主做长寿面吗?

  这怎么忽然又变了,瞧着反倒比之前情况还更糟糕了?

  早知道昨儿她们就不多那个嘴,告诉姑娘督主传了倚梅园那位琴清姑娘去伺候了,——那女人就凭一个先来后到,也休想灭过她们家姑娘的次序去啊!

  施清如淡淡道:“我心意已决,妈妈不必再多说。这大半年以来,也多谢你们婆媳对我的照顾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收下吧。”

  说完看了桃子一眼,桃子遂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一人塞了一个给婆媳二人。

  然后主仆两个便一人挎了两个包袱,出了屋子,再出了撷芳阁,一路往二门走去。

  却是还没走到二门,小杜子已闻讯飞奔了来,见施清如与桃子都各挎了两个包袱,最重要的是施清如了施清如留下的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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