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斩尽春风未肯归第1/2段
春雷阵阵,惊蛰已过,春分将近,这恍如天威般的震动,惊醒却不是那些依旧在沉眠的生灵,而是人心底里无尽的欲望。
方两站在学堂顶上,眺望着莫名江上波涛汹涌,这些本就是在他掌握之中的事,尽管变数随生,但是该在股掌之间的,依旧还是须得按着自己所定立好的棋盘路数而行。
皎皎洲外沧海之巅的所发生的一切,方两早已用观山海的手段尽数入眼,不过他却有些感慨,三大学宫里,也就唯有那早就已经闭门不出的至圣文庙勘透了人心欲望,四圣三贤中,能直面人性之恶,还有权力欲望的,也就只有与老秀才一同行走过人间的荀祭酒勘透,剩下的,要么闭门造车,故步自封,要么视而不见,去讲授那些个违背人伦天性的学问和道理,不过很快,方两就从久违的回忆之中坚定了心神,若是他能放下心中的执念,那稷下学宫中的上位名。器之中,早就有了他方两的一席之地,嘴角勾起一抹笑,方两挥袖将棋盘上已经乱了的棋子尽数拂落,也是他自己着相了,变数早就有了,未卜先知的趋向早就成了虚幻,再留着又有何用?
“惊蛰,春分,已经分出,这压胜钱能保命,也能汲取气运,龙场的布局,本就不是给你们这些身居庙堂的身着功德华服,享受着世间香火的圣人做的嫁衣,纵然看上,你们也落不到一分。”
方两冷笑。
当年带出去的人,活下来的,也成了废人,浑浑噩噩的流浪在人间,而那些山巅上的,他们才不会因为心中的良善而不安,也是,登上山巅的,谁会有良知?
莫名江中的漩涡与波澜停止,就像是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方两又从袖中摸出一枚压胜钱,上面的古篆书写着的是“清明”二字,清明,河清海晏,明了世间,随手抛去,这镌刻着清明二字的压胜钱,在指尖径自荡漾成了一点雨。
徒做嫁衣,这等的事,方两留给了那些早就觊觎着龙场布局的那些享受香火和功德华服的山巅人物,至于其他,仍旧是那句话,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全凭自己的机缘,而变数带来的因果报应,则是由他方两来承担。
没有人能够不欠人情,不欠债,这些人情与债,还不还在市井小民之心中,自然可以不屑一顾,欠钱的是大爷,而要钱的则是孙子,但是登临了山巅,却是不能,修行本就是斩断自己与世间百态的联系,这情与债,始终是要还的,方两所欠下的,不止人情,还有无论如何,在他心中也还不清的债,写在纸上,或许就只是白纸黑字,平平淡淡,但落在心头头,却是白饭粒和眉间血,远比纸上的墨迹要动人心魄。
方两走下学堂房顶,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登上,眺望过许多人一辈子也不能看到的风景,再看,就没了原来的意思,有时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也是种福气。
…………
蔡绻默不作声地听完了九河君蒋图的话,却依旧默不作声,既然行走江湖,那就必须留个心眼,不管有没有用,总是好的,蔡绻这等山巅上的修士,自然不会连个寻常都不如,九河龙蛇的江湖共主九河君蒋图,他的心机绝不会如他所说那般简单,能做得了君主地位的,哪怕是啸聚山林的,也是一般,只是九河君蒋图所说的,让蔡绻心动不已,拒绝利益,那是蠢人才会去做的事,但是全盘相信那可就比之蠢人更痴傻。
见蔡绻不答,九河君蒋图开口道:“话不能说满,蔡道友可以好好思量一下,这其中的关窍,不是我一言可以概全的。”
说罢,九河君蒋图便径自退去,他相信,蔡绻肯定会动心,对于泼天的富贵,若是不动心,那可就是圣人才能做到的,只是,她蔡绻不是圣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拒绝。
九河君蒋图退去,蔡绻思忖着自己所处的境地,要论看透龙场镇的局势,她是最早看清的,少一人就多出一份气运,正阳山毕竟是山上的大宗,识人观气这样的微末手段自然是会的,王元宝与陈越,蔡绻曾经以识人观气的手段去探过二人的底细,但却根本就看不透,迷迷茫茫,寻常人给这识人观气的手段勘上,无论如何其命途与前程,皆是了如指掌,这就不得不令蔡绻上心,事出反常必有妖,直到张隋的出现,蔡绻才勘透了其中的奥秘,这也是她让张隋娘亲将那个蕴满咒术的平安结给王元宝的缘故,死一人,气运多一分,这等的事,蔡绻原以为只有自己知晓,但是九河君蒋图如今找上门来,肯定也是知晓了其中的关窍,蔡绻眸子中寒光一闪,杀意顿生,但很快便又消退,既然是为了利益,那自然也是可以利用的。
“嘿嘿,想利用旁人来给你开路,九河君当真是好算计,这诱饵用得也是极好,若不是我早就知晓,那这给算计的,可就是我,好城府,好手腕,能做得九河君的,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蔡绻勘透了其中的关窍,心中也打定了主意,既然九河君蒋图想要利用她,何不将计就计,想摆人一道,就得有被旁人摆一道的觉悟。
冷笑一声,蔡绻自腰间取出一个同王元宝脖颈间一般无二的平安结,既然时候已到,那这杀人的手段也该显现出它本来的恐怖,蔡若是不动心,那可就是圣人才能做到的,只是,她蔡绻不是圣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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