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科第十一病室(6)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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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已经四十多岁了,脸,眼睛里总带着慈祥的笑意,喜欢和别人交谈,他说是摆门阵。他比他瘦多了,也显得苍老多了。除了坐在前,给他梳头,挠痒,端屎端尿,倒茶喂饭以外,就在病室里转悠,不论谁有难处,只要叫一声老大,他就会满面笑容的出现,和其他亲友一起喊一二三把病人抬上推车去检查,去手术,去做高压舱。

  与老大相处久了,会发现这个至今尚未婚配的男人事实上有些木讷,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他跟着别人做工程,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印象最深的地方有二。一个是郑州,火车站大得很,他满脸都是崇拜第二个是武汉,下车以后下雨,路又远,把我们走惨了,身上淋得透,他在沮丧的摇头。老大告诉我,按照约定,陈明权安葬了已经过世的父亲,他现在就带着母亲生活,两个人只有一亩多地,种地还要向别人借牛,还要割牛草,他有些失落。家乡有人打电话下来找他,他大声的对着电话吼叫:买三百斤。老大给我们解释:化肥还是要买的。

  老大对很有些不满,私下里,他告诉我们,他跟着干活,每天只给元,弟媳的娘家人却每天给元,亲兄弟都不照顾,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很是不解。他说他现在已经不在外面打工了,说起来搞了好多钱,听起来不错,结果是空的。老大这样说:家里还是有蛮多事可以做的,农村现在人都出去了,好搞事,收入不一定就比外面差。我倒希望他能继续走出去,趁着现在还有力气,至少能挣点现钱,手头活络些,也好找到一个老婆。

  老大一直是单身,加之以前一直在外打工,对于个人卫生不是很在意。接到病重的消息后,匆匆从老家赶到宜昌,连换洗衣服都没带一件。那天我和老大闲聊,建议他去理个发,刮刮胡子。自称曾经学过理发,又认得理发师傅的的小男孩的父亲就自报奋勇的领着他去了。过了好半天,老大回来了,焕然一新,乱蓬蓬的杂毛被修剪成齐整的板寸,下巴和嘴边的胡子也被刮得干干净净,显得容光焕发。大家都在赞叹老大似乎变了一个人,年轻了十几岁,老大却羞涩的笑着,有些不满意地说:我也没谈价钱,剃完后他要了我五块钱。的确是有点贵,但大家马上又笑起来,因为贾老师这样解释:你两个月不理发,别人费劲些,当然要收贵点。老大也同意这样的怪论,憨憨的笑了。

  有着洁癖的妻子发现老大身上有股怪味,她悄悄地告诉了我。在和老大的闲聊时,我有意无意地把话题转到他即将到武汉治病上去。我婉转地对老大说:这次和你到武汉去,可是到大城市去了。得注意个人形象,有空的时候,好好洗个澡。老大奇怪的望着我,辩解道:我每天都洗了澡的,你又不是没看到?我提醒他:洗澡得换衣服。把两件毛衣分别换着下来,叫你弟媳帮你洗一下。一天洗一件,放在烘房里,第二天就干了。

  老大采纳了我的建议,乐呵呵的开始洗淋浴澡,把毛衣换下来。只是换下来的衣服弟媳根本不予帮忙,最终还是老大自己打来一盆水,在毛衣上洒上洗衣粉,笨拙的和病友们一边说话,一边自己洗干净的。不论是洗澡还是洗衣服,他都洗得很认真,到他转院到武汉的广州军区总医院时,他已经浑身清爽了,臭味消失了,干干净净的,满面笑容的推着他逐个的和病室的人告别。

  陈明权的老婆是一个矮小精干的乡下女人。身体结实,相平常,一笑就看见两排不太干净的牙齿,她从早到晚都在旋风般的忙碌中度过,当然这绝大多数的忙碌全在为她男人弄吃的。她在头的地上隐蔽的放了一个小电饭煲,无论是肉,菜,饭,面,她都一骨碌的全都放进去,早中晚,也许还要加上夜宵。我几乎都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腊味熏得窒息了。在这个世上,除了她的男人,她什么都不关心。已经花了两万多块钱,可能还要比这更多的钱,她说她认了,他会好的。她对妻子说:到武汉治好病以后,肯定还得疗养一点时间,我们就回老家住几个月再说,不管是吃的用的,家里总是便宜些。妻子表示赞同。

  她是个很刻薄的女人。老大的衣服,她就是不洗,有时和老大拌了几句嘴,就眼睁睁的听凭老大吃白饭,一根菜叶也不给。全病室的人都看不下去,她却向妻子声称,等到老大年老体弱,他们还要负责老大的养老问题。我很是表示怀疑,如果这样天天看白眼,还不如自己去死好了。

  她也是一个很勤俭的女人。走前连着收拾了好几天东西,几乎所有的都被她带到武汉去了。那里也许也可以自己弄饭吃,她是这样希望的。她的哥哥在他们走后,又收了一编织袋乱七八糟的破烂,提着到收废品的地方去卖钱。等到勤杂女工前来收拾被褥的时候,空空如也,只扔掉了陈明权一件破毛衣,一袋用过的碘盐给了贾老师的老伴,妻子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我们剩下的三个生鸡蛋和一些开过封的食品全部留给了那个山里女人。

  分别已经好久了,陈明权夫妇的相貌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只有老大那憨厚,木呆而又爽朗的笑脸总在眼前呈现,久久不能消失。

  老大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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