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故事,一点小资料第2/4段
被运到战场上的每一粒粮食,都是百姓们用最原始的石磨磨出来的。由于所需数量巨大,淮海战场周边各省的乡村里,妇女、儿童和老人点灯熬油,日夜不停地碾米磨面。妇女们还要为前线缝制军衣和军鞋,上百万双鞋出自不同女人之手,由于各地风俗不同,各种各样的厚底大布鞋源源不断地送到解放军官兵手中,那些鞋帮上绣着鲜艳的花朵、鞋底上纳着“杀敌立功”字样的军鞋,让官兵们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穿,直到他们牺牲的时候还别在腰间。妇女们常常遇到紧急任务,比如突然要缝制几万顶军帽,说是前线俘虏过来的国民党兵自愿参加解放军后要求戴上一顶这样的帽子,于是几十个村庄里油灯又是几夜未熄。
沉重的弹药把民工们的小推车压得吱扭扭地响。前线宁可吃不上饭,就怕弹药断了供应。后方人员筹集的炮弹、子弹、炸药、手榴弹和各种枪支,在各个转运站内堆积如山,等待装车的民工们排队排出去几十里地。一辆小车有时只能装两颗炮弹,但只要装上车,民工们就把它们当成宝贝,用自己的棉被和棉衣盖着,然后一路呵护,送到前线时尽管已经精疲力竭,还是不愿意走,非要看着自己运来的炮弹如何被推进炮膛打到敌人的阵地上去。他们为能运上去一箱子弹或一箱手榴弹感到很自豪,对身边那些车上装着油盐蔬菜的民工说起话来很是骄傲,而那些民工们说,你那些是给老蒋吃的,我们这些是给咱大军吃的,谁也别饿肚子!共产党所领导的军队,此前没有如此大规模战役供应的经验,但是,他们不缺乏动员群众的经验。动员的最根本的办法,就是告诉百姓解放军为什么打仗。中国的贫苦百姓也许和杜聿明一样,并不知道“四大家族”指的是谁,但是,他们知道村子里的地主恶霸是谁就足够了。他们眼看着共产党的工作队来了,那些欺压盘剥百姓的人威风扫地了,而且他们分到了世代梦想的土地。他们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他们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们亲眼看见老蒋的军队确实不行了。很少有人意识到,有着支前经历的数以百万的农民,是一股多么巨大的宣传力量。当他们从战场上往回走的时候,见到国民党军的俘虏队伍就会停下来问:“啥地方的?在家给地主干过吗?受过欺负吗?把帽子换了吧!”一回到村里,支前民工个个都成了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会对村民们说:“‘人’是什么?就是叉开两腿站着,顶天立地地站着!”
国民党军第十二兵团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被俘后看见的情景令他终生难忘:
第十二兵团十一月由确山出发,经过豫皖边境时,老百姓逃避一空,几乎连个带路的向导都找不到……蒙城、永城一线,第十八军也光顾过,真有“军行所至,鸡犬为空”的模样。我那时还认为黄河改道冲洗,造成一片荒凉,再加上双方拉锯战,更使人烟稀少……这次我当了俘虏,被解放军由双堆集附近押送到临涣集集中,经过几十里的行程,举目四顾,不禁有江山依旧,面目全非,换了一个世界之感。但见四面八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我从前也打这些地方经过,茅屋土舍,依稀可辨。只是那时门户紧闭,死寂无人。而这时不仅家家有人,户户炊烟,而且铺面上有卖馒头、花生、烟酒的,身上有钱的俘虏都争着去买来吃。押送的解放军亦不禁阻,他们对馒头、花生是久别重逢……还看见一辆辆大车从面前经过,有的车上装载着宰好刮净的肥猪,想是犒劳解放军的。我以前带着部队经过这些地方时,连一撮猪毛都没看见,现在怎么有了,真是怪事。通过村庄看见解放军和老百姓住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亲切,有的在一堆聊天欢笑,有的围着一个锅台烧饭,有的同槽喂牲口,除了所穿的衣服,便衣与军装制式不同外,简直分不出军与民的界限……我们这些国民党军将领,只有当了俘虏,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民心所向是什么?
是代表人民的利益,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
是不横行乡里,不草菅人命,不横征暴敛,不贪赃枉法,不独裁专制。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无论是对于正在夺取政权,还是正在巩固政权的所有政治集团而言,这是必须牢记的。
一九四八年冬,在淮海战场上,共产党人和老百姓一个大缸里喝水,一个锅台上做饭,一张热炕上睡觉;老百姓则倾其所有,不畏战火,甚至不畏牺牲,心甘情愿地支持共产党人。而共产党所领导的军队,那些经历着一场又一场残酷战斗的子弟兵,更是与这片土地上最广大的贫苦百姓血脉相连,生死相依。山东来的支前民工回家的时候,有不少人是从徐州乘坐火车回去的。当浩浩荡荡的民工队伍走进徐州城的时候,街道上挤满了欢送他们的解放军官兵。在中山路附近,街道中央矗立着一座“胜利门”,民工们兴奋地一一从门下通过。徐州市民看见不少民工身上穿着从战场上缴获的国民党军的大衣,都说:“看这样子,‘中央军’真的完蛋了。”民工中绝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坐过火车——他们高兴地说:“坐火车回家过年,多美!”“一九四九年的元旦,并没有给蒋介石带来任何欢乐。”
南京城里,“大人先生们一反往例,谁也不敢擅离职守去上海寻欢作乐,秦淮河歌声虽炽,但官僚们敛足不前。”
陈官庄包围圈里,每天至少需要粮食肉类等二百四十吨,弹药和其他各类物资一百六十吨。总计四百吨的数量,每天需出动飞机一百二十架次。国民党军空军的两个空运大队都不够用,还要租用美国人陈纳德开设的航空公司的飞机。同时,必须调动所有水陆交通工具,日夜不停地从各地向南京大校场机场运送物资。一九四九年元旦前后,通往机场的公路上车辆往来如梭,南京城上空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国民党军联合勤务部、空军和国防部第三、第四厅联合指挥,为空投陈官庄忙碌的人员达万人以上,动员规模在国民党军的空投史上尚无前例。蒋介石要求,必须把空投的数量和杜聿明实际接收的物资数量,每天列成详细的报表送到他的侍从室。但是,这两个总数总是无法吻合,无论蒋介石如何训斥,就是无法查明具体原因。
杜聿明的参谋长舒适存的报告是:“陈官庄的骑兵变成步兵,马早已吃光了。陈官庄能烧的都烧光了,木桥和棺材也光了,大米猪肉无法煮熟,需要的是大饼和罐头,希望投大饼时用投物伞,免得碰到地面都成了碎末。陈官庄有大小两个投物场,投下物品时,部队、家属都抢,有的被物品压死,有的在争夺物品时相互对打,有的开冷枪射击。”为了把空投的大米猪肉改为大饼罐头,南京城内外,包括句容、汤山等地,凡是制作大饼和饼干的工厂和作坊被迫日夜生产。为了查清空投数量与杜聿明实际接收数量不符的真实原因,国民党军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陪同蒋经国亲自飞到陈官庄上空查看。蒋经国从空中看下去,陈官庄简直就像个光怪陆离的大市场,到处是各色降落伞搭起的帐篷,各色人等来来往往,壕沟外围却是死寂一片。飞机在一千公尺的高度试着顺风空投,发现只有一半左右的物资能够落在陈官庄预定的空投场内,其余的都落到了壕沟外围。蒋经国让飞行员飞低一点再投一次,飞行员说解放军的对空射击很厉害,损失一架飞机,不知能顶多少麻袋大饼和饼干。
更令蒋介石不安的是,各方要求他下野的呼声越来越高。
坊间流传,有人向美国政府吹风说,鉴于蒋介石已经失去民心,应当迫使其交出手中的权力,或许可以重开国共之间的谈判。蒋介石一听到风声,立即派张群约见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想探听一下美国政府的态度。司徒雷登直言不讳地告诉张群,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蒋委员长是结束战争的主要障碍,应该削除他的权位,而中国人民的思想和要求是美国制定政策的主要因素”。
在这种形势下,推波助澜的角色登场了,这就是一直令蒋介石如鲠在喉的桂系。白崇禧通电要求国共间停止一切军事行动,建议邀请美、苏、英三国共同斡旋中国和平。副总统李宗仁接着提出,和平的前提之一是蒋介石下野。桂系认为,蒋介石在政治上已经人心尽失,军事上已经山穷水尽,到桂系出马维持局面的时候了。况且,如果让***打过长江,不但蒋介石彻底完了,桂系也必定自身难保。白崇禧暗中指使心腹联络桂系旧部,并准备采购武器壮大力量,还派人到香港和上海秘密试探共产党方面对重开和谈的态度——桂系的和谈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们希望在整备桂系军力后,加上蒋介石残存的力量,与共产党方面讨价还价,以争取桂系能够占据半壁江山的最好结果。
但是,实现和谈的首要的条件是蒋介石下台,因为不但蒋介石不肯和谈,共产党方面也不会与蒋介石和谈。
白身上有钱的俘虏都争着去买来吃。押送的解放军亦不禁阻,他们对馒头、花生是久别重逢……还看见一辆辆大车从面前经过,有的车上装载着宰好刮净的肥猪,想是犒劳解放军的。我以前带着部队经过这些地方时,连一撮猪毛都没看见,现在怎么有了,真是怪事。通过村庄看见解放军和老百姓住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亲切,有的在一堆聊天欢笑,有的围着一个锅台烧饭,有的同槽喂牲口,除了所穿的衣服,便衣与军装制式不同外,简直分不出军与民的界限……我们这些国民党军将领,只有当了俘虏,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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