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泣斩越后第2/2段
“你愿意发誓吗？”柳氏补问。
“怎么发誓？”孙坚反问。
“你就说：如果我加害柳氏养子，来日必死于乱箭之下！”柳氏迅速提议。
孙坚犹豫了一下。但他仔细想想，自己绝非那种会无端屠戮幼儿的恶魔，即使下这样的毒誓，也应当无伤大雅。于是，他便小声发誓：“如果我孙坚孙文台加害柳氏养子，日后必死于乱箭之下！”
柳氏满意得笑了起来，最后说了一句：“等一回斩我的时候，孙司马务必要看着我的眼睛，听我唱完四句歌，然后再动手”。
孙坚的心加快了跳动。将死的人的眼神是最可怕的，因为这将包含着最不可抗拒的诅咒的力量。他以前杀人的时候便从不看被杀者的眼睛，更何况这是一个若仔细看还颇有风情的女人的眼睛。
但这次他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在孙坚转身去拿磨好的斧钺的时候，被几个丹阳兵将头摁在斩台上的柳氏，已经开始了其人生最后的吟唱：
五帝佐太一，司命掌生死。
穆王会王母，相娱两难辞。
灵芝含于兔，桃花落于此。
地府母念儿，不复思飨食。
夹杂着三百伪妃低声哭泣声的歌声终止了。一边的脸颊紧贴着斩台的柳氏对着提起斧钺的孙坚露出了阴森的笑容。摁着她脑袋的一个丹阳兵则掰开遮住她后颈的发髻，用手指指着她细长的脖子，向孙坚示意最合适的下斧之处。孙坚含泪点点头，凌空抡起斧钺，砍了下去。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一个时辰后。
血色的夕阳开始将余辉洒满句章城内的每一个沟回。孙坚瘫坐在斩台一边，任凭赤旗一角的齿状玄黄燕尾在风的指使下肆意抚摸自己污秽的脸。斩台前一丈处，则还残留着一大滩从柳氏颈腔中喷出的碧血。至于柳氏的人头，则早就随着许韶的人头，以及三百颗被伪装成越王男妃的越军人头，被飞马运往京都洛阳报捷了。祖茂悄然走到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文台，你都坐了一个时辰了，大伙先头轮流叫你，你却一直不搭理。你看，吴兵、丹阳兵都去寻觅伪越王留下的宝藏了，周家部曲都去追回原本属于他们的粮草了，就连海贼帮也都分完女人各自去寻欢了。小弟我也带哥哥你去歇息吧！徐真、吴景、孙静正带人搜罗美酒，准备今夜与哥哥一醉方休呢！”
眼神发愣的孙坚慢慢地问道：“那些女子在被海贼瓜分时，难道就没有反抗吗？”
“哪里会有反抗！若不被海贼分，就会被砍头，她们又不蠢！就像分猪分狗一样安静，没有人有一句怨言！”
孙坚冷笑了一下，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住了发表评论的欲望。许久后，他突然将脸转向祖茂，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哥……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这下轮到祖茂有点紧张了。
孙坚看看左右无人，突然猛一把抓住祖茂，将其脑袋拉近自己的耳朵，低声、有力且急促地问道：“大荣！胡婵是不是说过她在曲阿的儿子被人拐卖的事情？她是不是说过那孩子背上有个月牙形的胎记？”
“是啊？！”祖茂被这个问题弄得有点猝不及防。
“如果哪天我们兄弟找到了那孩子，一定要让他衣食无忧！”孙坚继续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自然……但……这和今天的事有关吗？”祖茂更糊涂了。
“哦……无关……无关。我只是因为今日斩了自己曾救过的人，随意说几句罢了……你看……昔日之民今日却成贼，昔日之贼却可以借官府威名强分女子，这真是……”孙坚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也是这一切背后的主谋之一。他放开了抓住祖茂的手，重新将目光转向前方。
祖茂安慰道：“文台，今日你虽不得不斩了柳氏，但却救了三百多女子的生命，此番大功大德，恐怕马上就会传遍整个扬州！至于那柳氏，活在世上也是命苦，她在阴间恐怕反而会得到解脱。还有胡玉之流，他们之所以今日能占如此大的便宜，也是因为其能够审时度势，与朝廷站在了一起。总之，哥哥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随我先去歇息吧！”
孙坚点点头，刚想随祖茂去找安歇之处，不料臧旻手下的一个亲兵却飞马过来报信：“臧大人请孙司马现在就去其营帐一叙！”
“诺！”孙坚大声答道，调整了一下情绪，起身正冠，跳上了那亲兵牵来的另一匹快马。他转身向祖茂摆摆手，叫他自己先去与徐真、吴景、孙静会和，然后便随那亲兵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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