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鼗鼓篪箫第3/3段
尔后吴景则用念白的方式，拿腔拿调地背起了经学家马融的笛赋。其中他每念完一句话，后面的乐队都会发声伴合。但听得他念道：
昔庖羲作琴，神农造瑟一鼗：咕隆咚！。
女娲制簧，暴辛为埙二鼗：咕隆咚！。
倕之和钟，叔之离磬三鼗：咕隆咚！。
或铄金砻石，华睆切错四鼗：咕隆咚！排箫开始低吟。
丸挻雕琢，刻镂钻笮排箫声渐响。
穷妙极巧，旷以日月埙声加入。
然後成器，其音如彼建鼓再响，四鼗齐摇。
唯笛因其天姿，不变其材众乐器消音，唯四鼗轻摇。
伐而吹之，其声如此鼗停，六女声伴音：“如此”。
盖亦简易之义，贤人之业也六女声渐轻。
若然，六器者，犹以二皇圣哲黈益六女声渐响：“益”。
况笛生乎大汉，而学者不识其可以裨助盛美，忽而不赞，悲夫！六少女合唱：“悲夫！”
念罢，吴景突然将木剑扔给了下人，从腰间取出竹笛，吹起了江南。持六孔竹篪的少女则用篪音为笛音和声。篪虽形似笛，但音色更厚重，与笛声相伴，立即产生了荷叶错落、溪流分殊一般的层次感。二人奏罢一个乐段，持篪少女开始用楚音吟唱歌词，而吴景则继续用笛伴奏。只听得那少女唱道：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后面几个乐伎则用低音和声：“何田田”
领唱少女继续唱道：“鱼戏荷叶间”
这时，后面四个乐伎突然按照统一的旋律摇摆起了鼗鼓，加快了歌曲的节奏。但听得她们齐声合唱：“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鱼戏荷叶南，鱼戏荷叶北……”
一边唱着，另外几个乐伎便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巨型镂空荷叶，套在了四位摇鼗少女的玉颈上。她们则顺势走到了厅堂中央，边唱边舞，就好比是四片荷叶突然有了人的生命，在旋转中向四周播撒着青春的活力。退到一边的吴景向孙辅眨眨眼。小孙辅心领神会，立即按照事先的排颜，从下人那里找到模拟鲤鱼的头套带上，也摇着一个小鼗鼓钻入了这片片“荷叶”，用稚嫩的童音高唱：“吾是鲤鱼儿，游戏荷叶间！穿行荷叶东，穿行荷叶西，穿行荷叶南，穿行荷叶北……”
孙辅的声音其实有点走调，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朴实无邪，分外可爱。四下诸人都看得兴起，一起和声大唱起来。最后，整首歌曲以全场合唱的一句“鱼头压荷叶，鱼尾激白浪”结尾。孙辅也顺势跳到了一个他看上去很顺眼的乐伎的怀里，轻轻在她耳边说：“小姐姐，你好美！做我们孙家的奴婢吧！”，听得后者脸颊绯红。
要是在别的场合，孙辅如此轻浮之举，早就会挨吴甄的责骂了。但今夜就连吴甄都被孙辅逗得咯咯直笑。她一边笑一边在孙坚耳畔轻声说道：“你们孙家人，大小一个德行，看到漂亮女子就挪不了腿”。
孙坚也边笑边回答妻子：“孙吴两家彼此彼此。辅侄似阿景，恋熟妇！”
吴甄被孙坚的话呛到了，只好不语，转脸去瞪吴景。
吴景却没有看到姐姐的表情。他还在陶醉地用笛子吹着尾音。
暖场曲唱罢，按照当时宴会的惯例，主人得起身请客人一起跳舞助兴。孙坚也拿起代表光武帝“云台二十八将”第一名“角木蛟”邓禹的木制面具，请祖茂与其共舞。祖茂大笑着也戴上了“云台二十八将”第二名“亢金龙”吴汉的面具。两人在乐伎隆隆的建鼓声中各自拿起了饕鬄面青铜盾与木制长剑，开始敲盾对舞。但听得孙文台唱起了汉高祖刘邦创作的鸿鹄歌。他起头后，祖茂也与其一起合唱，观者拍手应和，乐伎摇鼗。但听得：
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奈何？
虽有矰缴，尚安所施？
孙钟捋着胡子观赏着两个小辈的孔武舞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这鸿鹄歌原是孙坚七岁的时候他亲自教给孙坚的。目下他还记得小孙坚询问此歌深意时的好奇表情。孙钟当时也未隐瞒，指出：汉高祖是想借此歌提醒宠妃戚夫人，立吕后儿子刘盈为太子的决策已经无法动摇。而现在儿子重唱此曲，究竟又是想向听众传递怎样的心意呢？
熟知前汉典故的吴甄也暗自咬了咬牙。她心中默念：当年吕后与戚夫人争宠的故事，在多大程度上又类似于自己与胡蝉之间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吴甄开始用目光扫视四下，心中暗暗奇怪：胡婵人呢？
在厅外廊内候着的胡婵，此刻也听到了孙坚与祖茂雄浑的歌声。她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该她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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