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再登臧门第2/2段
孙坚再拜,回道:“鲜卑骑兵之凶悍,我等三人在会稽剿贼时就已领教。但此次竟然战败了同样凶悍的南匈奴骑兵,则令坚大惑不解,还望老师赐教。”
臧旻长叹一口气:“文台你消息灵通啊!”然后便招呼诸人入书房一一坐下,并令老奴去为三人准备姜汤。然后他再继续与孙坚对话:“今年春来鲜卑人犯我汉境三十余次,掠牛马人口无算,夏育与田晏便急着催促朝廷出兵,事先却不曾与老夫商量。夏、田二人只是爱夸海口,却不曾向朝廷明说鲜卑首领檀石槐目下的真正实力。文台你可知,鲜卑族目前已经南抄缘边,北拒丁零,东却夫馀,西击乌孙,尽据匈奴故地,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泽盐池。与之相较,我军边防不足,饷器皆乏。若遇鲜卑来犯,上策其实是保塞守城,以逸待劳,而绝不能深入敌境,去做砧上鱼肉……”
“臧伯所言极是。但敢问夏育与田晏如何那么自信?”祖茂插问。
臧旻看了一眼祖茂的下巴,发现几年不见,他的胡子也像孙文台一样茂密了起来。他喝了一口姜汤,回道:“大荣可知夏育在熹平三年冬曾经打败过那檀石槐?他的自信就是从那场侥幸的胜仗中得来的!”
“那田晏呢?”祖茂再问。
“彼时田晏身上恰有刑案,朝廷正要定他的罪,所以他便急于与夏育一起上书朝廷寻找立功机会,以便将功赎罪。而为了能够让天子信服他们的兵策,他们甚至还贿赂了天子身边的红人中常侍王甫,最后才拿到了调兵的兵符。”
“又是阉党!”听到“王甫”的名字,吴景本能地小声咒骂了一句。但他马上发现自己失言了,立即用袖子掩住自己的嘴,埋下羞红的脸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孙坚没理吴景,继续问臧旻:“老师身为匈奴中郎将,控制南匈奴所有精壮骑士,为何不上书天子据理力争?”
臧旻摇摇头:“我驻守边关,若上书言和,会被中朝抨击为畏敌怕死。故此,只好遣人骑快马去求在京都的好友蔡邕蔡伯喈帮忙。伯喈有议郎的名头,在朝堂上说话更方便一点!”
“那为何大才子蔡伯喈的话还不管用呢?”祖茂再问。
“咳!”臧旻摇摇头:“我之所以托付伯喈,便是料想他平时做事圆滑世故,应当知道如何在天子面前拿捏词句。比如,他曾为了赚几锭前朝的马蹄金,竟在墓志铭上将富家夭折的婴儿吹嘘成儒学大师,见风使舵,笔头涂蜜。可没想到,这次在给天子的谏书里,他却丢了往日的机灵劲,偏偏表现出了文士风骨,还胡说什么武帝情存远略,志辟四方,南诛百越,北讨强胡,西伐大宛,东并朝鲜。因文、景之蓄,籍天下之饶,数十年间,官民俱匮……,甚至还引用了武帝大臣主父偃的话:夫务战胜,穷武事,未有不悔者也……”
“哦?”孙坚有点疑惑地问:“蔡邕拿前汉武帝的穷兵黩武劝诫今日的天子,有何不妥呢?当年恩师也曾用高祖宽恕季布的故事来劝诫先帝宽恕畏罪潜逃的第五种啊?”
臧旻看了看自己碗中剩下的一半姜汤,说道:“文台,在老夫喝完这汤之前,你是否能自己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孙坚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头来:“当今天子恰有武帝拓土之志,所以蔡伯喈的话反而火上浇油,然否?”
臧旻微笑着点点头,将姜汤喝完,然后继续补充道:“当今天子的脾气秉性,与先帝孝桓帝大有不同。先帝善于平衡各方势力,喜欢借力打力,而当今天子则血气方刚,做事不计成败,只图一时之快,时有荒唐之举。对了,文台可知京都驴贵之事?”
孙坚点点头:“好像是因为天子喜在宫中驾驴车,洛阳亲贵便竞相模仿,目下司州驴价已经上涨到了一百万钱一匹了!”
臧旻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最近涨到两百万钱了!也就是一个成年奴婢价格的一百倍!天下钱财如此挥霍,边关发弩士每人却仅配弩箭十支,如此轻重倒置,焉有不败之理?”
孙坚点点头,却还是有点想不通。他再问:“据说这次与您合兵的南匈奴单于也在乱军中身受重伤,不久前已经离世了。为何连素以马上功夫着称的匈奴人都打不过鲜卑人?汉军即使兵饷不足,器械不精,缺箭少盾,但毕竟有全天下十三州一百零五郡国作后盾。鲜卑人不服王化,茹毛饮血,却哪里来的锻铁作坊制造兵甲利器?”
臧旻捋了捋被姜汤弄湿的胡子,没有直接回答孙坚,只是两眼发愣,盯着空空的朱漆碗之碗地的镶金云纹。孙坚刚要开口换个说法将刚才问题重新问出,却听得门外有人一声大喝:
“孙文台,此次大败,缘由在你!”
孙坚一听,不由大惊失色。祖茂、吴景亦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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