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十日死期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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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昭眼中的寒意只是在瞬间一闪而过,尔后眼中重又放出温润的光。他嘴角挂着礼节性的笑容,用和缓的语气问孙坚:“前面验仓的事情,暂且就不提了。今日本督邮是第一次与孙县丞见面,关于下邳县县政,还有几句闲话要问。”然后他转而看看孙贲,突然注意到他的白色外袍下露出的火浣袍一角,不由得眼睛一亮。他刚想问孙贲这袍的来历,但又看看孙坚,想了想,觉得不妥,便改了口:“孙仓曹是否能够退到阙门外稍候,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接孙县丞?”

  “诺!”孙贲心中忐忑,不知道有什么话张昭需要和孙坚私下说,但也找不到借口继续留在此处,只好起身慢慢退去。孙坚回头朝他眨眨眼,叫侄子不要担心。

  张昭向孙坚招招手,然后指着身后的仓楼的三层楼台,示意孙坚和他一起上楼。躲在暗处的陈珪,也猫着腰,踮起脚尖,偷偷跟着上了楼。

  所谓仓楼,即制成楼宇状的粮仓,楼顶的栏台可用以了望整个仓区。张昭带着孙坚上了栏台,手扶栏杆往下眺望。但见正在往下落的夕阳,将金辉洒在一座座如同斗笠的囷仓仓顶之上,使得后者就好似摆放在兵器库中的一顶顶铜盔,静待长官的检阅。张昭盯着楼下的景色,嘴角挂笑,却一言不发,亦不正脸看孙坚一眼。孙坚只得在一边默不作声。半响,他实在忍不住,刚想说出“不知督邮唤属下还有何事”一句,张昭却突然开口:“孙县丞,你在盐渎为官时,可曾办过什么离奇怪案?”

  “盐渎?!”孙坚一惊。现在他已在下邳为官多年,张昭为何又提过往之旧事?

  “怪案很多,比如这桩案子属下还记得:熹平三年仲夏,据盐渎县虎踞乡升仙亭亭长的呈报,张家的狗吃了李家的鸡,李家却误杀了赵家的狗报复,最后竟发现:其实赵家的奴婢也的确曾偷吃过李家的鸡,还不止一只……”孙坚故意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搪塞张昭,心里却在偷偷打鼓。他在盐渎为官时遭遇的第一奇案,当然就是张俭、北宫被杀之案,但由于案情过于敏感,他与盐渎县令赵衡一直隐瞒未报郡守,难道张昭今日是为此事而来吗?

  “不,我问的是案子是牵涉人命的,狗命暂且不论。我且问你:在你治下,盐渎可有命案未破?”张昭突然转过头,盯住孙坚,刚才曾经收敛的目内寒光,亦像剑一样重新刺来。

  孙坚咬咬牙,还击道:“督邮大人,恕下官冒犯。本县丞之所以现在是督邮大人的下属,乃是因为下邳县就在下邳国,而督邮大人就是下邳国的督邮。而盐渎县属广陵郡,却不属下邳国,因此,下官在盐渎之所为,无论涉及狗命或人命,均与大人目下的监察职责无关。孔子所说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难道大人会不懂吗?”

  张昭的鼻翼鼓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孙县丞,广陵郡不属下邳国不假,但二者都属于徐州刺史部的监察范围。你难道就不怕有人给刺史部写封匿名信,谈谈你在盐渎草菅人命的过往吗?”

  孙坚这时还不是很确定张昭所指是不是真的是张俭、北宫一案,便试探着回道:“回大人们。青州的黄巾乱党来盐渎滋事时,属下的确带着乡勇,用弩箭射杀了其中的几百人,但这也算草菅人命?保境安民,乃是县丞本职,若有人因此就去告发下官,难道他就不怕被指认为黄巾同谋?”

  张昭知道孙坚又在和他绕圈子,只好挑明剑锋之所指:“孙县丞,还是让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年的往事吧。你可记得一个叫獓骃班的百戏班,曾出没于盐渎一带?班主章简,据说脸上常戴面具,班子的台柱胡女北宫嫣脂,据说色艺俱佳。有人举报说,二人在你的长公子孙策诞生后那晚就失踪了,獓骃班的余下成员亦被县廷驱离。这难道不算奇案吗?”

  孙坚的脸一红,头上冒出了冷汗。他隐隐觉得张昭真是张俭的什么人。今天他莫非就是来为张俭报仇的?但尽管心里这么想,孙坚的嘴依然没有放弃抵抗。他说道:“百戏班成员,户籍成分混杂,多流民,混有贼寇,其中胡人又可能是鲜卑人与羌人的奸细。此番人等流窜至盐渎,实为地方治安隐患,下官当时也是酌情处理,并无不妥。”

  “将胡女北宫嫣脂的皮整张扒下,也算是酌情处理吗?胡人也是人,你行事如此残忍,难道不怕天谴吗?”张昭厉色道。

  孙坚大惊。他知道,今日再继续做出任何掩饰,都已毫无意义了。张昭能够知道北宫被扒皮的细节,显然事先已经了解了北宫、张俭被杀的八成真相。这张昭究竟是谁?

  但不管张昭是谁,孙坚现在已经毫无选择。他只有将当年案发现场的所有细节向张昭和盘托出,以求对方谅解了。在叙述过程中,孙坚特别向张昭强调了几件事:第一,北宫嫣脂不是他杀的,而是黄盖与程普杀的,然后二人再嫁祸给盐渎首富田邈,以便引出孙坚与赵县令第二,黄盖与程普与北宫无仇,杀死她仅仅是为了方便杀死章简第三,章简真名为张俭,即当年孝桓帝在位时引发党锢大案的那位名士。在盐渎时他脸已毁容,故无人认识第四,张俭于延熹八年屠戮阉党侯览亲属时,曾误杀黄盖、程普长辈,故而黄、程二人来找张俭寻仇,亦符合春秋公羊传提出的“复仇大义”论第五,北宫亦非无辜,她是胡人奸细,身上绘有京都洛阳的布防图,扒其皮,是为取图为凭据,再差人递送给匈奴中郎将臧旻,以提醒朝廷注意。而张俭出塞外后也已叛国,与胡人勾结,即使按国法算,亦是死有余辜。总之,一千句一万句,孙坚没有杀人,至多只是在已死的人身上扒皮,而且还是出于公心。

  孙坚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观察着张昭的脸色。而张昭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被孙坚捕捉到。待孙坚说完,他就淡淡问了一句:“孙县丞若行事真如此磊落,为何事后不将详情上报?”

  孙坚脸色一沉,不说什么了。他本想说:“张俭当年望门投止,全天下的儒生都为帮助他逃至塞外而竞相赴死,若天下人知道杀死张俭的黄、程为我孙坚所包庇,岂能容我?”但转念msp; “将胡女北宫嫣脂的皮整张扒下,也算是酌情处理吗?胡人也是人,你行事如此残忍,难道不怕天谴吗?”张昭厉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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