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众生之相（一）第1/2段
段子爵自以为他和徐易坡这对儿凤远双煞是最悲惨最倒霉的人了，因为，他一直读到高中，其间直接间接所知道的同学少说也有一千人，别说孤儿了，就连一个单亲家庭的都没有，可见，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的物欲横流、人心不古、浮躁乖戾。当时的乡村风气是多么的纯情温馨质朴无华啊！见到了邹戣尧，他才知道，不幸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啊！
段子爵很高兴认识这个同病相怜、兴趣相投、博学多识的老乡儿。他从此在吴城电气公司不再寂寞无人懂，高处不胜寒了。邹戣尧更是对段子爵相见恨晚、尊敬有加。
段子爵二十多岁时就接触和亲眼见到过国营大厂矿的工人和环境。当时很大一部分还是属于所谓的“铁饭碗儿”的末期，面临经济大力调整与全面改革阶段。比如，盛阳第九机床厂、盛阳第二机械厂、盛阳车辆厂与鑫遼装修公司等等大型企业段子爵都去干过临时工日工。除了鑫遼装修公司属于是刚刚转型的新企业，公司的法人称为经理，而属下的部门负责人依然称为科长。而机械厂和车辆厂及机床厂等企业的法人仍然都还是称为厂长。段子爵和那些被雇佣来的临时工到车间工作，而那些正式工人大多则在一旁悠闲自在的闲聊、打闹，特别是异性间的嬉闹简直是让段子爵等临时工难以心无旁骛的专心干活儿了。那些个嘻皮笑脸的男员工在他们这些临时工面前更是格外的说着粗俗下流的语言，来显示他们的淫威，借以刺激段子爵等不辞劬劳、穷苦卑贱的临时工们。段子爵的内心既是愤懑不平又想要偷偷观望的恓惶诚恐，暗暗的自惭形愧。他这才想起来、也明白了当年他刚刚来盛阳时房东家的两个女儿为啥死活不肯在一个单位了。当时，他还困惑不解，姐妹俩在一起上班多好啊！相互有个照应。噢，原来如此。那些个男员工最后还对那些个惶惶不安的女员工说，我们对你们几个都还算客气的，没看我们对二车间与四车间的那些个娘们儿是咋样子的吗？偷着乐去吧！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女员工们这才如解倒悬，惊魂未定的逃之大吉。
段子爵心想，现在好了，是私有制的企业了，随着时代的发展与进步，社会风气与企业氛围也焕然一新、文明健康。他目睹过多少次那些个正式工人们打架斗殴啊！
段子爵没想到，他竟然目睹了新型企业里员工之间又一种含蓄、蕴藉的欺辱、压榨方式。让他瞠目结舌、始料未及、眼界大开又愤恨不已、无计可施。
当然，这也是人的品质、素质的千差万别与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环境下在所难免的。
邹戣尧跟班组长刘祥福同岁，生日比刘祥福大几个月，可看上去真的像40多岁了。这可能与人的后天环境有绝大部分关系。邹戣尧也是啥活儿都干过，刚出来时兜里就6元五角4分钱，一路走到雾原县城，开始了夜宿火车站、客车站或大马路，日捡破烂卖的流浪日子。一年多之后，才辗转来到了盛阳。拎箱子卖雪糕、瓜子、花生。晚上去垃圾桶里捡破烂儿。一年多后便进了工地当小工，虽然异常劳累、收入微薄，但是，总算是有了可以安心睡觉的工棚子了，不用担心在睡梦中被人粗鲁的踢打咒骂而惊醒惶恐逃遁了。
冬天来临，工地停工了，他又没有了可以安稳睡觉的地方了。一咬牙，用睡车站、公园、马路，饥一顿、饱一顿而节省下来的一点钱租了个不足30平米的小房子和一台勉强能骑行的旧自行车，开始了蹲劳务市场的行当。刚开始去的艰辛与所受的欺辱是寻常人的忍耐力所无法承受与想像的。但是，想活下去的邹戣尧还是熬了过来，在这劳务市场一干就是13年。
23岁了，他离开家乡已经整整7年了，他不但能顿顿吃饱饭了，还能按季节及时更换衣裤鞋子了。手里一旦有了点儿过河钱，便开始想要回故土看看了，出来这么多年了，时时刻刻没有停止的萦绕脑海的亲人、从小在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家乡的山山水水、父母与祖上的坟墓，还有就是他临离开家时暗暗爱恋上的住在屯的最南面街上的一个爱踢毽子的大眼睛的女孩儿…………不知道她出嫁了没有？当年，是这个女孩儿第一个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用不是厌恶的眼神儿仔细的看了他几眼，他有生以来的最蘧然的时刻啊！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伴着他在苦恼、饥渴、辛劳、恐惧、痛恨中顽强前行、不肯倒下的希望之光。
谁知道，满含热忱与虽然异常劳累、收入微薄，但是，总算是有了可以安心睡觉的工棚子了，不用担心在睡梦中被人粗鲁的踢打咒骂而惊醒惶恐逃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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