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生前死后第2/2段
他不愿回家，回家对他来说或许是痛苦与无奈的加深。他偶尔回去取点东西就匆匆赶回合作社。在合作社里，他干活的时候也挺认真挺投入，但他的认真和投入好像是与自己的人生和冷酷的现实赌气。狠狠地干完自己的活之后，他就抽烟，就默默地把自己关在房间内，窗帘也不拉开，他好像对外在的一切都嫉恶如仇，要与这个世界彻底决裂。他的行为一直在兑现着他常说的一句话：“人生是白活几十年，纯粹是瞎折腾。”
一个春雨霏霏的下午，他忙完一些活计之后，就蹲在办公室门前的台阶上抽烟。我们从来没有注意过，他抽烟的姿势很潇洒。就他这个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但能如此潇洒地抽烟和沉思，说明在沧桑的人生道路上他也是从来没有停止过前行的，在不同的人生舞台上他也从来没有缺席过，他扮演了属于他自己的角色。可他的角色是什么呢？就我们知道的，他只是一个父亲，曾经的丈夫而已，别的或许是我们不得而知，或许就是他还没有上演属于自己的角色。
他抽烟，我们就在距他不远的地方趴着歇息。他看也不看我们一眼，人类常说一个词语叫做“目中无人”，他这样的做派简直就是“目中无狗”了。我们心安理得的打发着自己的时间，在秋雨美妙的声响中让整个下午在惬意中度过。春天的降雨是最为可贵的，我至今深刻记得，山里的农民一辈子最稀罕的就是雨水，雨水从来没有充足过，在干旱持续的日子里，他们总是盼望着降雨，因为降雨就能保障收成，就能让他们不断过上好日子。天在下雨，他们就高兴地欣赏着赞叹着。那天下午，我们同样以美好的心情沉浸在从天而降的春雨带来的欢欣与激动之中。
老李正在投入地抽烟，好像回味着他人生曾经的少有的一段美好的时光，突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打回电话呢？我们正在犹豫，他接通了电话，声音顿时变得强硬起来：“干啥？”
对方好像也同样没有和善的语气，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他听的不耐烦了，就抢先说：“别说那么多，要钱就直说！”
他说完就停止了，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好像极为讨厌他手中的手机，他强忍着愤懑在生气地听着对方在说话。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今晚回来取吧！”他简直是吵架一样地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生气地嘟囔着：“狗日的，坏了良心，除过要钱才知道还有他这个老爸，平时根本不记得还有一个他的老子在世上晃悠着。”
从他们简短的电话交流中我们知道是他的儿子打回了电话，目的只有一个，是想向老李要钱。老李过去经常给儿子钱，让他尽快找对象结婚，可儿子只是张口要钱，始终不谈结婚的事情，老李感到自己上当受骗了，于是就只管在电话里和儿子吵架。钱给过没有我们不知道，但从电话中可以听出，父子两个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了。
夜色浓了下来，我们在湿漉漉的院落里走了一圈之后就准备歇息了。这个时候，听见老李关了房门，一个人在房间听秦腔。
“好久没有听见秦腔了，老李今晚心情不好，估计是想通过听秦腔来调整心情。”我有点感触地说。
“也许是吧！他现在的人生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他当年的不按规矩做人。一个家庭不好好经营，也很容易被毁坏的。”小黑感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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