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第2/3段
沈昼叶喊道:“诶等等!!”
魏莱按住了电梯:“嗯?你说。”
沈昼叶揉了揉被敲红的额头,犹豫着问:“……他、他醒着不?”
“……”魏莱死鱼眼道:“那不然?你问这问题干嘛,想看他睡觉么?”
沈昼叶抱着花站在电梯口,一听陈啸之没在睡觉,立刻心中咯噔一声,暗暗叫苦。
没办法了。
沈昼叶垂头丧气地抱着花去护士站,想找个护士转交,可是在她经过陈啸之的病房门前时,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里头说话。
“说不定那个小姑娘会来呢。”
那个人笑道。
他大约是陈啸之的一个朋友,此时四仰八叉躺在陈啸之的病床上,幸灾乐祸地推测说:
“她怎么不得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啊?”
沈昼叶呆了下,折返两步,偷偷观察里面发生了什么。
窗户之中,夕阳沉入楼间,夜色覆盖大地。
楼宇间最后一丝光收拢起来,陈啸之身材修长高挑,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被光映得只剩个背影,正靠在窗台上朝外看。
“……太晚了,”窗边少年人模糊的声音传来:“天都黑了。她来不了了。”
他居然还在等人。
陈啸之在等谁?十五岁的女孩迷茫地想。
可接着,沈昼叶就明白过来,无论是谁,和沈昼叶这个人没有关系。
沈昼叶于陈啸之而言,是那个想要给他糖吃却被拒绝,去科技馆的路上搭话也被当成透明人,在天文展馆对他打招呼却被忽略的同班同学是在培训课上被他带着嫌恶抛弃的同桌也是那个孤独地站在实验室里,哪怕忍着怯意开了口,他都不愿意一起做实验的讨厌鬼。
她甚至不配得到陈啸之的半点温柔。
所以,沈昼叶想来看救命恩人,可她拒绝被这样的恩人看见。
住院的vip区灯光温柔,映着大理石地板,病室刮来的温柔晚风吹过吊兰。
女孩子飞快地跑过走廊,将自己一路抱来的花留在护士台。
“晚查房的时候送过去就可以了。”
温柔的灯光中,小姑娘对年轻的小护士,诚恳地拜托道:
“千万别现在送。谢谢您了。”
十月京城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浓重夜色里渗出野花般的星点。
沈昼叶艰难地背着自己沉重的书包跑出住院部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路灯橙红地亮起,是医院里散步的好时间。
二乙医院以上的机构一向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无论这医院开在多么寸土寸金的地方,它总会拥有一个阡陌交通,苔痕上阶绿的园林,以供他们苦闷的病人和家属夜晚出来散步。
沈昼叶穿过外科大楼时,大楼的灯光所不能及之处,恰好有一个老人坐在轮椅里,和推着他的女儿一起看北京蒙蒙的黑夜。
“囡囡,你看看那月亮,你一岁的时候什么样,它现在还是什么样。”老人头发雪白稀疏,膝盖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声音苍老:
“……爸爸这一辈子是真的不后悔,不后悔呀……”
他女儿的背影看上去非常颤抖:“又瞎讲。爸你一定好好的。”
沈昼叶看着黑影中那对年纪都颇大了的父女,鼻尖霎时一酸。
黑沉沉的夜色里,那对父女和他们的轮椅远去,二人身影逐渐融入黑夜之中,年十五的沈昼叶拽着自己的书包的带子,手指发着抖,在黑暗中扶住了那棵树。
她想起爸爸以前总和她开玩笑,说自己会成为一个仰望女儿背影的垂垂老者。
那一刹那,沈昼叶的眼前,华盛顿最后的夏日侵袭而来。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iu外拍着玻璃痛哭也曾在葬礼上呆呆的落泪。
爸爸离开得突然而又无声无息,因此沈昼叶无从得知他的一生后悔不后悔……可是她的爸爸从此不会变成老人了。
沈昼叶想起,爸爸也曾带她去看月亮。
那是有月全食的一年,迄今过去了十多年了。她爸爸提前计算好了路线,开车带着妈妈和那年只有四岁的她穿过州际公路,去最佳观测点处的海边,那里大海温柔得像一块深蓝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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