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三章第4/4段
沈昼叶无声地闭上眼睛。
……
这世上充满黑暗,不公存在在每一个角落中,处处可闻,但是只有灯亮起时才能被人看见。
陶崇元。
跳楼自杀的、身后留下五千余字血泪遗书的,姜东身。
长眠于地下多年的高岩同学。
不知身在何方的a同学。
还有数以千记的、经历过逼迫,或者正在经历的青年人们。
……社会已经忘记了他们。
他们的名字当时听起来响亮,可现在记得的人寥寥无几。在公关与公众沉默的螺旋背后,在事情过去数年后的如今,大家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众人忘记了他们所经历过的、所苦闷过的、自缢或从楼上一跃而下时所思所想的。
他们终究成为了互联网后的、焚烧殆尽的骨灰。
可他们都是在这世上真实存在过的。这所有人鲜活地存在过,存在着,哭过痛苦过,只是非常罕见地,他们头顶的灯在他们死后、在他们下葬时亮了起来。
因而,我们得以听闻,得以看见。
……
沈昼叶闭了下眼睛,心里将陈啸之骂了几千遍,不愿继续自取其辱,沙哑地开口:“……老师……”
周院士和缓地道:“你别说话。”
老人停顿了许久,沙哑地说:
“……我在听。”
……
陈啸之坐在沈昼叶的对面,腕表闪着炫目的光。
这青年头发凌乱,看不清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伸直手臂,点了下手机屏幕,又给李磊斟满了酒。
“然后呢?”陈啸之清醒地问道:“李哥,你拿走了她的什么成果?”
李磊大着舌头,手指在空中乱舞:“……她研究生第二年……那个,那个啥来着,……”
“……还有第三年那个专利,不过那都是小东西……”
“……今年……”李磊醉醺醺地道:“不过沈昼叶真的太他妈不识好歹了。”
……
陈啸之冷静得可怕。
他和周鸿钧老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和沈昼叶分手的陈啸之双目都泛着红,整个人都紧绷着,赤红的眼睛里几乎蕴着泪,拿着酒杯的手细微发颤,直直地望向周院士所在的方向。
“我没骗您。”陈啸之嗓音沙哑,对老人道:
“……您的学生们,也没有。”
沈昼叶终于发现,这居然是一个局。
她有一点想哭,心里酸涩得像是被捏碎了一般。
他也会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啊……沈昼叶想,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陈啸之在倾盆大雨里,从混混们的手中救下她的那天。
十年岁月,仍然鲜明如昨。
只是陈啸之应该不会再诉诸武力了。他的年龄和阅历给了他更真切的复仇方式,武力只是一时之快,却无法从根源解决问题。
而下一秒。
李磊仍然醉醺醺的,人喝醉了之后口无遮拦,浑然不觉陈啸之做了什么,更意识不到在场还有他的老板,又大着舌头道:“那、那小丫头片子就是不识时务。”
沈昼叶:“……”
“明明、明明……”李磊惋惜地摇头晃脑:“……我也不、不想把她弄到那个地步的……”
陈啸之:“…………”
“明、明明还挺好看一小丫头,”李磊醉意滔天。
“他妈的挺……挺烈,连摸个手都不、不乐意。”
“…………”
沈昼叶一时间头都要炸了。
那都是研一的事儿了,她当时为了拒绝连退学的话都说了出来,因此后面李磊没有再提只是偶尔、极偶尔,李磊还是会做出些亲密到令人作呕的举动,譬如附到耳畔说话。
他们课题组,每个师妹,都或多或少地遭遇了一些性骚扰。
只是不严重,只是擦边球。真要说的话,研一时沈昼叶所经历的应该是最恶心的。
陈啸之:“……”
陈啸之沉默了许久,静谧在这包厢里流淌。
然后陈啸之终于开了口。
“沈昼叶,”陈啸之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很久,还是写出了部分的名字。
其实我就是遗忘他们的一员。在他们失去生命时我义愤填膺,可是四年后的今天真的动笔时却发现我并不能想起大多数人的名字,只记得去年的两位,因此求助了搜索引擎,才从互联网时间的灰烬里将他们找了出来。
灯亮了,我们才看到,这句话出自一个我很喜欢的博主,现在他炸号了,但是这句话我总是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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